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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倒很会看风向。”
张诚只笑不语,也不管皇帝阖着眼能不能看见他脸上的笑。
朱翊钧闭着眼,脑中浮现出的却是他穿越之前读过的《明史》。
万历十六年任养心弹劾李成梁父子,万历皇帝一面回覆道,“朝廷论功使能,只要尽忠报国,若以父子兄弟并用辄加猜疑,则任事之臣何以展布,成梁等勿得牵及”,一面解了李如柏的职。
于是李成梁又施展出他上书乞罢的老一套,请万历皇帝尽罢其子弟官职,以免朝中猜疑,从而使得万历皇帝再一次地“慰留不许”。
“这道劾奏就留中罢。”
朱翊钧选择不表态,
“对了,上回朕传令张国彦与顾养谦,要他们查清建州奴酋为何两面三刀、不愿入京朝贡一事,如今可有眉目了?”
“倘或那建州奴酋愿意入京,现在这批人到哪里了,辽东的驿站可有甚么消息吗?”
张诚回道,
“那建州奴酋似乎是回话说愿入京朝贡……”
朱翊钧睁开了眼,
“‘似乎’?”
张诚被唬了一跳,跪地答道,
“是,只是不知道那建州奴酋现在到哪儿了,这……奴酋朝贡,都是礼部主客司负责接待,贡道行止及伴送始末,皇爷须得垂问礼部才是。”
朱翊钧做了个手势示意张诚起来,
“朕不过是随口问一句,你这么大惊小怪得作甚么?”
张诚低头喏喏,
“是,是,不知皇爷可要传旨礼部问询?”
朱翊钧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道,
“朕就不问了,你私下里让他们盯紧点儿。”
“都快三个月了,难道朕想见个辽东的将领都那么难吗?”
朱翊钧现在仍还是把努尔哈赤归为“辽东将领”,仿佛“奴酋”和“辽东将领”其实是一类人,只是平常没分清楚,才莫名其妙地分裂成了两个对立面。
张诚忙道,
“是,皇爷要见谁就见谁,任谁也没有故意不被皇爷见到的道理。”
朱翊钧顿了一顿,忽然坐了起来,道,
“李成梁不过是仗着他手下有那些能由他指挥得动的家丁罢了。”
这句话说得牛头不对马嘴,张诚却听懂了,
“其实也不是光李成梁一人专爱养家丁,现在无论打甚么仗都靠家丁,没家丁打不动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皇爷切莫因为这些小事动了肝火。”
晚明的战事的确大部分都靠各将领麾下的家丁,但这不只是由于将领们的私心,将领们的私心大约只占促成家丁制度形成的一小部分因素。
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大明的调兵制度。
明朝调兵制度极为严格,有所谓“纳符请宝”之制。
所谓“符”,指的是金牌,一块属于中书省,后改为兵部,一块属于大都督府,后改为五军都督府。
当朝廷须调动军队时,要由兵部与都督府会同上缴这两块金牌“请宝”。
所谓“请宝”,就是有司请求皇帝下发“走马符牌”,再持牌前往各地卫所调兵。
待战事完结后,总兵官缴牌,官兵再各归卫所。
而且军令的发布、军队的调遣、高级将领的任命、重大的军事决策,均得经过“廷议”请旨而后行。
用以调兵的令符火牌,则由内府印绶监和御马监掌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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