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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似人非人（第3页）

在六千年前的第一次全种族会战当中她是带领人类走向独立的英雄，也是zero的幕后投资人。可当一个强大到足够掀桌的外部力量入局的时候，神明便不再是我们仅有的敌人，大家的立场都有可能发生变化，zero可能会和诸神并肩作战共抗外敌，魔族也可能会和大会握手言和。

可是艾薇，她不一样，她所在乎的一切在我们为之守护的一切建立起来之前就都毁了，为了复仇她不惜将世界焚烧殆尽，祸忌天子那种东西才是她天然的盟友”

“怎么会?咱俩可都是被她捡回来的孤儿，要不是她心情好咱们一户口本可都交代在尸体堆里了。”

风影立刻反驳“我知道你是魔王，这种思考问题的方式也是你的责任，可她在失去了一切之后，看着人类再次从荒野上燃起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光火，那么漫长的时间里难道就不会生那么一点点的归属感吗？”

维萨礼的话让他感到了发自内心的厌恶。哪怕他知道学长说这些话的初衷是理智的，可用这种子虚乌有的理由去怀疑一位又当爹又当妈的恩人?

同样的理智，风影宁可选择疑罪从无。

维萨礼却只是轻声叹息。

“这些都只是假设，她见其他人忙得热火朝天，将人生的意义都全部倾注于此。她也会很高兴驻足观望，施以援手。

可她不属于我们，任何人在成为英雄的时候就不再是人了。就拿魔王来说吧，几百年前，经常会有魔王死在远征当中……魔王是在魔界主场拥有掌控时间法则的能力的，几乎没什么人能在这种条件下杀死一个凌驾级。魔王哪怕攻城掠地，战无不胜，他也没有能力长期掌控这些打下来的领地，最终都是要还回去的，千年来总是只能固守魔界，可是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的后继者做出来同样的选择?甚至不惜一死?

那是因为魔界虽然魔力矿藏丰富，可却也因此难以生产出足够的粮食。每逢天灾都要有上百万人为之活活饿死，只有通过进口才能得到缓解。为了解决这样的问题，几代人不惜踏上战场，魔王御驾亲征，只是为了在后面的谈判当中获取更大的溢价筹码而已。

魔王死去对我们来说无所谓，反正魔王因子会重新回到魔界然后选择新的魔王，只需要十几年就能再创造一个充水的凌驾级来。可是大会却必须评估他们打仗受到的损害，更何况他们根本不可能反攻魔界。

打了几百年的仗，魔界才拥有了对外的影响力和威望，我们又出口魔力结晶和装备，不惜推翻市场规律亏本以换来钱和粮食，魔王熬死了几代，下面更是尸横遍野。

我们把孩子当男人用，把女人当牲口用，把男人当机器用。每一个文明完成工业化都是要死人的，不是战死的就是饿死的，英国人玩这一套的时候死了许多爱尔兰人和印度人；法国有拿破仑发动战争；美国人则是弄死了许许多多的黑奴和印第安人，还有自己的内战。

新华夏建立的时候，这样的牺牲则是更加惨烈。可是没人会为此后悔，因为只有工业国才能在工业国面前拥有主权和尊严

我们最终以几代人饿死累死战死为代价，完成了第四次魔导工业化。终于我们有了强大的军队和生产力，我们出口的商品可以轻生的摧毁大会花了上千年才构筑起来的经济和市场规则。

终于我们不用再亏本，更不用再饿死人了；也就不用再发起战争了。

也正是因为这些，我这个魔王才能和你这个zero在学校里聊聊家常，而不是在某次远征的战场上打个你死我活

当选择了走上这条超人之路时，作恶的觉悟，牺牲自己和牺牲他人的觉悟；甚至牺牲无辜者和无关者的觉悟一样都少不了。只要你还有一滴血没有流干就得鼓动双翼继续飞，因为当你落地的时候，你照耀世界的火就会反过来灼烧你的土地和人民。

罪恶对于你们而言是个不可理解的问题，只能将之归结为贪婪和短视的愚蠢。可对需要做出选择的人而言，这一切都根本不是个问题，甚至不能算是一个选择……

最后只要还能将这份罪孽带往地狱，那就算皆大欢喜。

没人会为了自己去成为英雄，因为他们所得的荣耀和财富，远不足以偿还他们所失去的一切。

所谓英雄，每一个，无论是否强大，是否崇高；他们都是万民献给国家文明的祭祀。”

维萨礼慷慨激昂的话语逐渐止歇，只剩下广场上隐约传来的嬉笑声和孩子奔跑的声音，早已入夜，可圣塔尔隆德的广场上还是灯火通明的。

“凌风之影啊，人类期待了千年的战士……哪怕是我说了这么多，你也还依然乐意往上爬，去成为那个个头最大最显眼的高个子；去成为那除了火与剑之外一无所有的英雄吗？”

“真是残酷啊，学长，真是谢谢你能和我说这么多。”风影笑了起来。

“于我当下而言，不就是先成凌驾级吗？所谓英雄，牺牲一人便可使得更多人不必为此牺牲，这样伟大的功业，如果只是自己能决定的着一条性命就能够换取……这天下难道还有更值得的事情吗？

如果有可能的话，每一个拥有正直灵魂的人，无论是否年少，无论是否拥有真正的力量，都会选择成为英雄吧?

不，正如学长你所说的，这从一开始就不是选择吧?”

“毕竟人本就一无所有啊。”

维萨礼将剩下瓶底的一小口啤酒喝干。

他走到窗边，感受着城市上空呼啸的风，目光没有聚焦，只是扫视着可以看见的人留下的，生存过的痕迹。

没来由的，觉得这奇迹魔法却是如此廉价。岁月就是廉价的魔法。

可这是我们仅有的一切。

在他背后，风影轻轻关上门立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

准备在成为英雄的，不做人的道路上渐行渐远渐无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