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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1页）

斛律普照的脸腾地一下便红了，结结巴巴道：&ldo;翁……翁主年幼，口不择言……那个，臣从来不觉得陛下女气。陛下是一代英主，世上哪里来这样胸怀大志的女人！&rdo;

扶微起先是捏着心问他，因为这个问题自己一直回避，总担心主动提起便会露陷。结果他虽极力否认，最终原因还是因为最后那句话。女人不可能胸怀大志，女人就该抱着花绷相夫教子，因为她有野心，所以她不是女人，听上去好像很有道理。

她又转向上官照，&ldo;侍中你说呢，朕像不像女人？&rdo;

上官照心头颤了一下，&ldo;主公……&rdo;

他说不出话来，奇怪居然连一句场面上的周旋都无法拼凑。认识了这么多年，上次相见本以为少帝应当长成了个俊俏的少年郎，结果除了那威仪和决断的个xg，其他方面，还是雌雄莫辨。

见他不说话，扶微心里便躁郁起来，愈是亲近的人，感受愈是直观。除了朝堂上故作姿态的杀伐，私下里她总会不自觉流露出女孩子的本xg，这点很不好，她知道。

还是不够qiáng硬，她灰心地想，终究和男人差了一大截，要如何才能填满这个鸿沟呢？失神的当口上官照憋出一句&ldo;貌柔心壮&rdo;来，直接拿兰陵王来比她，算是已经很给面子了。

她苦笑着转过身去，&ldo;貌柔心壮……朕如果在脸上划上两刀，大概就没人会这样说朕了。&rdo;

她举步踱开，琅琅在池边招手请她观鱼，她好言好语把她哄走了，自己提袍迈进了帷帐里。

恰好今日长主不在，梁太后的兴致全在南方进贡的瓜果上，见她来了招呼她用，她摇了摇头，&ldo;母亲，臣有两句话，想和母亲商谈。&rdo;

太后闻言将手里的银针放下，使了个眼色，命长御把边上侍立的人都遣走了。

&ldo;何事？&rdo;太后推开凭几坐直了身子，&ldo;我前两日听说上与丞相闹得很不愉快，可有这样的事？&rdo;

她迟疑了下，消沉地说：&ldo;不过是政见不合，我yu重组尚书台，结果他委任了他的人当尚书令，台阁重新又落到他手上了。&rdo;

太后听完很气愤，可惜又无力反抗，半晌沉沉叹了口气道：&ldo;罢了，他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陛下yu与他斗，还需耐下xg子来。不过老身劝陛下，再如何恼怒，君威还是要顾的，出手打起来，叫人传开去好听么？&rdo;

她愣了下，&ldo;母亲连这个都听说了？&rdo;

&ldo;可不。&rdo;太后神qg肃穆，&ldo;打得衣裳都撕烂了，这种事还能瞒人？&rdo;

她抚额讪笑，&ldo;都是些夸大之辞，母亲不听也罢。我今日想和您商议的，是盖侯女。&rdo;

太后唔了声，视线飘向池边挽袖捞鱼的孩子，&ldo;我倒是很喜欢翁主，这孩子没有心眼儿，再大些应当会明辨是非的。进宫后由我亲自教导，尽量让她少与长主接触，慢慢便会服管教的。&rdo;

扶微不由咧嘴，&ldo;母亲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想让翁主入宫来，打算另外为她指婚。&rdo;

太后狠吃了一惊，&ldo;为什么？陛下莫忘了，她身后之人可是盖侯！如今你正是亟需诸侯撑腰的当口，拉拢一个，将来便少一分威胁，这个还需老身教你么？&rdo;

道理她当然都懂，可是难言之隐不好拿出来做借口，只得迂回着表明态度，&ldo;臣尝闻母亲和先帝的故事，帝后恩爱，宫里人尽皆知。臣如今也要迎娶皇后了，中宫臣见过两回，德容兼美，臣甚是心悦。母亲也知道，臣的生母是先帝侍御，生下臣不久便被迫自尽了，臣是怕将来太子不是中宫所出，又有人要走我阿母的老路。&rdo;她回身看了眼远处的翁主，做出极其痛心的样子来，&ldo;臣先前同琅琅说了两句话，她品xg纯良，如果有朝一日步我阿母的后尘，我于心何忍。然留她，皇后势必遭害，届时说什么夫妻qg深，岂不成笑谈？再者盖侯势大，若皇嗣出自翁主，外戚gān政的事便不会远。丞相要制衡，皇嗣多年后便是又一个我，为了杜绝后患，臣的意思是为翁主择一天子近臣，如此既可拢络，又不为子孙埋下祸端，问母亲意下如何？&rdo;

梁太后似乎也有些动容了，喃喃道：&ldo;陛下所言甚是啊，两虎相争，势必累及皇室命脉。可是谁又能配翁主？谁又是陛下着实信得过的人？&rdo;

&ldo;上官侍中。&rdo;扶微道，&ldo;只有上官侍中。&rdo;

太后愈发讶异了，&ldo;上官照？陛下当真么？别忘了武陵案中上官氏本就有牵扯，况且上官照并非王侯，怎么配翁主？&rdo;

&ldo;爵位的事，臣自会想办法。至于母亲所担忧的，臣心里也知道。请母亲放心，臣既然决意这样做，便有十成的把握。上官氏的兵权，早在武陵案了结当天便已由卫将军郦继道接手，如今的上官氏不过空有个爵位，盖侯就算想联合，也未必有利可图。若无利，当然是归附正统更为识时务，母亲说可是？&rdo;

太后这才松了口气，含笑道：&ldo;好孩子，你这样缜密心思，你阿翁在天上也欣慰了。我常想先帝给你留下这样大的一摊家业，指派的辅政大臣又有不臣之嫌，你十几岁的年纪，怎么自处才好。如今看来你有治国经略，归政与否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你在老身这里，今日也好，明日也好，不会听见一个不字。只要你觉得对的事，只管放心大胆去做，老身一力支持到底。&rdo;

扶微也笑起来，&ldo;母亲近来怎么自称起老身来了？您还没到那个年纪。&rdo;

太后摇头，&ldo;未亡人，年纪老或不老，没有什么分别。&rdo;

一个人痛失所爱，心境便也随之老态龙钟了。扶微有时看太后，觉得她其实未必比她母亲楼夫人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