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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2页）

四人两两对坐，孟衔颜色偏浅的眼眸直视对面安子晏的，苍白只余一线殷红的薄唇牵动，淡漠且毫无起伏的声音便缓缓荡入空气。

&ldo;今日邀子晏前来，实为道谢。&rdo;

&ldo;昔日孟某蒙冤入狱，承蒙子晏不弃。&rdo;孟衔说着，稳稳当当地举起了茶盏，&ldo;今以茶代酒，谢子晏宣德门击鼓鸣冤之举。&rdo;

安子晏品茶的动作顿住了。

而对面孟衔还在继续。

&ldo;孟某不才，能得子晏如此相待，乃是大幸。日后子晏若有能用到的地方，差人到孟府说一声即可。&rdo;

孟衔的话说完了，向来话多且唠的安子晏却罕见地沉默了。

按礼，他应该客套推辞几句，再风度极佳地表示这些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他对这种交道从来游刃有余，可是现在，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明明是因为惦记与好友的赌约，才去的宣德门击鼓，到了孟衔这里，却成了一份举重若轻的大恩。

安子晏受之有愧。

单单如此也就算了，偏生他还想为许道宣讨要一份推算。

安子晏苦笑一声，心说这可真是情义两难全。

他斜过折扇在许长安企图阻止的手上敲了一下，而后站起身，板板正正给孟衔行了个大礼：&ldo;子晏想求孟兄一件事。&rdo;

见状，孟衔搁置茶盏的动作在空中凝了一凝，显然已经猜到安子晏要说什么了。他若无其事地将茶盏放了回去，平静道：&ldo;子晏有事不妨直说。&rdo;

此时箭已在弦，安子晏咬了咬牙，一鼓作气地说了下去：&ldo;求孟兄算一算道宣的书童如意，魂魄是否尚在世间。&rdo;

孟衔毫无意外地点了下头，道：&ldo;你想我算吗？&rdo;

安子晏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有些不敢回视孟衔的目光，他下意识扭头避开了孟衔的视线，嘴里道：&ldo;还望孟兄施以援手。&rdo;

&ldo;那就是想了。&rdo;孟衔自顾自地接了下去，&ldo;既然你想，那我就应你。&rdo;

说完，也不管这句颇为暧昧的话，会在安子晏心里掀起怎样的波动，他直接伸手在空中一划，不见怎么多动作，一个玲珑袖珍的星盘便出现在了半空中。

那是个纯白无暇的星盘，呈圆形，上面刻着无数复杂且纵横交错的星轨痕迹。许长安只看了两眼，就感受到眼睛传来承受不住的剧痛。

&ldo;生辰八字。&rdo;　调好了星盘，孟衔问。

&ldo;甲子年丙寅月己丑日未时。&rdo;约摸是机会来之不易，许道宣生怕孟衔反悔，当即抢道。

拨了拨星轨，孟衔继续发问：&ldo;死因。&rdo;

许道宣握着腰间香囊的手指猛地一下收紧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故作轻松道：&ldo;爆体而亡。&rdo;

孟衔认真拨弄星轨的手指停住了，他刚想说爆体而亡不必算魂魄了，便见到他垂在身侧的一缕白发仿佛有自己的意识般，缓缓动了起来，蜿蜒着爬过了星盘表面，直直指向了许道宣的腰间。

与此同时，星盘上的星轨也恰好不偏不倚地挪动了两格。

&ldo;这，这是不是，是不是……&rdo;瞧见星轨动作的许道宣腾地站了起来，他指着白色星盘，好似一眨眼回到了话都不会说的幼童时期。他用力眨了两下眼睛，像是眨掉了所有的不确定，而后才声音发颤地问：&ldo;是不是代表如意魂魄尚在？&rdo;

孟衔点了下头，道：&ldo;尚有两魂，正藏于你腰间香囊内。&rdo;

&ldo;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如意还活着！&rdo;　许道宣情不自禁地蹦了起来，猛地伸手抱住了许长安。

许长安被他用力一勒，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勒到了嗓子眼。他比头脑一根弦的许道宣想的多，在使劲才稍稍推开一点又哭又笑的许道宣后，转向孟衔道：&ldo;请问孟兄，如意现今以后只得两魂在，那要如何才能修齐三魂七魄？&rdo;

孟衔双手轻轻一抹，边收星盘边道：&ldo;找一粒不能发芽的种子，放进许三公子的香囊内，再让世间最惦记他的人贴身带着，带到种子发芽为止。&rdo;

&ldo;谢谢孟兄！&rdo;

听见孟衔的话，许道宣连忙从激动的情绪里回过神来，他跳出许长安的怀抱，对孟衔行了个大礼，而后转身就跑。

许长安见他顷刻间就跑得不见人影了，一面连声让仆从追上去，一面转过身面对孟衔，双手抱拳行礼：&ldo;太岳替孟达谢过孟兄，孟兄大恩铭记在心，往后有用得着大司马府的地方，还请孟兄千万莫客气。&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