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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2页）

一踏入楼道，钟龙便注意到丢弃在垃圾桶旁的油漆桶，鲜艳的红色泼洒了一地。

有个见过几次的邻居从楼上下来，见到钟龙便是一声唾弃的&ldo;呸&rdo;，越往上走，灰墙颜色越艳丽了，三楼窄小的几间门户都未能幸免，他们住的那间屋子门上用红油漆画了个大叉叉，还有个刺目的&ldo;死&rdo;字。而墙上歪歪扭扭地凃着一些恶毒的句子，除了诸如&ldo;欠债还钱，天经地义&rdo;这种，还有&ldo;你妈艾滋，你全家艾滋&rdo;&ldo;不得好死&rdo;&ldo;死基佬艾滋晚期&rdo;这样的话。

钟龙在接触到&ldo;艾滋&rdo;这两个字眼时，浑身都难以控制地发抖起来，他还残存理智，手心蒙住小虎的眼睛，&ldo;别看。&rdo;这时，门倏地从里面打开了，房东扔了一大堆东西出来，衣服，盆子，小太阳，没完没了地从楼梯上滚下去，噪音如同末日般轰隆隆崩塌，什么钢材、砖块，全都陷入地基，毁于一旦。

&ldo;房租我不要了，拿着你的东西滚。&rdo;

钟龙定了一秒，好似在沉默自己的怒气，他脸色难看得可怕。无声地和房东对峙了会儿，才默不作声地蹲下来。往包里随便收了些东西，小虎帮着他捡，房东抱着手臂冷眼旁观，&ldo;当初看见你手臂上的纹身就该知道不能把房子租给你这种人。&rdo;

钟龙有两条花臂，两条胳膊断断续续纹了快五年时间，夏天要是光着膀子，加上他的大块头，走在路上几乎所有路人都是绕着他的。

他从地上捡起一包散落的糖果，揣进包里，拆开一颗水果硬糖的糖衣，捏着凑到小虎嘴边，问他，&ldo;什么味道的？&rdo;

小虎仰着头看他，腮帮子鼓起一块儿来，&ldo;苹果。&rdo;

钟龙拉着他，背着背包离开了这个住了半年的地方。

小虎还有些不舍地回头望，&ldo;存钱罐……&rdo;

钟龙扳回他的脑袋，&ldo;哥再给你买个新的，想要什么，海绵宝宝？&rdo;

小虎认真地想了想，&ldo;要小黄人的。&rdo;

钟龙笑了笑，&ldo;行。&rdo;

&ldo;你要店里钥匙干嘛？！&rdo;馒头住得离红辣椒最近，每天早上都是他去开门，接到钟龙电话时，他正打算睡觉。

&ldo;住。&rdo;

&ldo;住？！&rdo;馒头腾地从床上弹起来。

&ldo;嗯，被赶出来了，&rdo;钟龙言简意赅道，&ldo;你有多余的毯子吗，拿两条给我吧，小虎怕冷。&rdo;

&ldo;…哎我真是……&rdo;

&ldo;梅跃不会知道的，明天你可以晚点来，我开门。&rdo;

五分钟后，馒头穿着睡衣从楼上下来了，远远望去，黑色睡衣使他臃肿得仿佛一只黑熊，把他们要的东西给他们，&ldo;两条，一条薄的，一条厚的。&rdo;馒头有些冷地把手伸在袖子里，哈出一口白气，&ldo;你们今天住店里，明天打算怎么办？&rdo;

钟龙把小虎搂得很严实，&ldo;还不知道，明天再说吧。&rdo;

&ldo;……&rdo;馒头又哑口无言了，他总觉得钟龙身上有股难以言喻的气概，藏着许多秘密，第一次见到那两只花臂时，他眼睛都直了，觉得钟龙牛逼。

&ldo;有烟吗，给我两根吧。&rdo;

馒头摸了摸睡衣口袋，&ldo;没，我上楼去拿。&rdo;

&ldo;哎，&rdo;钟龙叫住他，吸了吸鼻子，&ldo;算了，我忘了我戒烟了。&rdo;

店里有空调，冬天一直都是开着的，多开一个晚上也不会多多少电费，至少梅跃不会察觉的。小虎站在暖风底下对着吹，钟龙把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底下铺了点儿纸壳什么的，还有馒头给他的毯子，薄的铺，厚的给小虎盖。

厨房里还有许多食材，钟龙开了火打了个蛋汤炒了个肉，兄弟俩将饭菜扫荡得一干二净，盘子上剩下的油钟龙都拿来拌饭了。他食量一直很大，所以长得很壮实。用清水漱了口，剥了两片口香糖嚼了十分钟，小虎脱得只剩下秋衣秋裤，爬上桌子拼成的床。

这种经历很稀奇，他也看不出难过，反倒挺高兴的。钟龙把两人的羽绒服盖在上面，毯子挺小的，钟龙让毯子卷着小虎，自己则用背部堵上了漏风的空隙，毯子还短，他的小腿都露了大半在外头，好在空调开着，不至于冻僵。

灯关了，在墙边充电的手机一阵一阵地闪烁红光，打开的卷帘门也有好几公分的fèng隙，这让钟龙发现，小虎的眼睛近距离面对面时特别闪亮，钟龙把鼻子都凑上去，贴着他，&ldo;冷吗？&rdo;

小虎摇摇头，然后意识到是黑暗里，他说，&ldo;不冷。&rdo;

他笑了一下，低声说，&ldo;睡吧，哥抱着你。&rdo;

日光照she进来时，钟龙在睡梦中皱了下眉头。&ldo;我擦这他妈是‐‐&rdo;梅跃看到门没开时，差点没在心里把馒头给千刀万剐了，当她发现门居然是开着fèng隙的，觉得这次下油锅都不足以解恨，直到她发现店里一团乱糟，还躺着两个人时，脏话就不由自主冒出来了，&ldo;我操，钟龙你他妈这真的是打尖住店啊。&rdo;她冷着面孔，一巴掌呼上他的脑袋，&ldo;给老娘起来，说清楚怎么回事儿。&rdo;

钟龙迷迷糊糊地睁眼，先是看到睡梦中的小虎贴在自己的胸口，再来就是母老虎梅跃。

他打了个喷嚏，&ldo;……老板，早。&rdo;背凉了一夜，伸手一摸，冰冷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