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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第1页）

文旌敛目沉思，殷如眉与铁勒旧案重提，并非巧合，而是自舒檀入京起便拉开了帷幕，由此层层推进，一直到了今天这个局面。

而舒檀入京正是父亲一手安排的。

事情发展到今日或许始终在父亲的掌控之中，即便他和任瑾被抓入了刑部，可刑部并无可以定罪的确凿证据，放他们是迟早的事。

而父亲的最终目的再明显不过，是要为殷如眉及铁勒旧部洗冤。

那么在他的计划里，绝不会到此而止，后面还有一段路要走。

事情演变至此，回眸观望，也足以知道这个为揭秘前事而设的局铺陈得足够大、足够精妙。

纵然任府财力雄厚，凭父亲一己之力恐怕也没有这个本事。

殷家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文旌陡然想起，当初阿史那因进京，便是打着要履行阿史那家与殷家婚约的旗号。后来，更是由他出面向朝廷提请重审殷如眉被害一案。

阿史那因的出现看似随意，但其实始终扮演着不可或缺的关键角色。

殷家与阿史那家素来亲近，老辈们数十年的交情，阿史那因会不会正是受了殷家的嘱托才来长安……

若真是这样，那当初父亲大张旗鼓地为阿遥招亲，岂不正是为了阿史那因的出现而铺路。

文旌心里落下一声极轻极浅的叹息，在这个局里，到底还有多少未浮出水面、暗中推动事态发展的隐形人。

&ldo;南弦……&rdo;任遥觑看着文旌的脸色，试探道：&ldo;不如我们就去这一趟吧，有你保护我，相信不会出什么事的。&rdo;

文旌自然不会再阻拦。

第二日申时，他陪着任遥去了名帖上的地址。

那是建在赤隐巷的一座幽僻小筑，街巷窄而隐蔽，甚至连马车都进不去，在巷口两人下车，一直走到巷尾，才见到飞檐朱瓦的屋舍。

江怜上前敲门，没多时便有人出应。

是个大约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穿墨绿长绸衫，琯白玉雕簪，很有儒雅文士的风采。

他一揖，冲文旌道：&ldo;可是文丞相？&rdo;

文旌点头，将名帖递给他，那人收拢回袖中，侧身让开路，恭敬道：&ldo;快请进吧，我家主人已等候多时了。&rdo;

文旌挽着任遥的胳膊迈步而入，往里走了几步，脸色转暗，俊眉皱起，隐隐透出些不快。扶风快步上前，在文旌耳边道：&ldo;这老头儿太不懂规矩，直眉瞪眼地盯着夫人瞧，让属下去打他一顿儿，给他点教训。&rdo;

文旌小心翼翼地扶着任遥登石阶，闻言，淡淡道：&ldo;去吧。&rdo;

任遥回身剜了他们二人一眼：&ldo;去什么去！这是在人家家里，你们唯恐天下不乱是不是？不许去！&rdo;

扶风不甘地再望向文旌，见他体贴周到地守护着夫人，神情温和，目无余光，被吼了一顿半点脾气也无。只有耷拉下脑袋，收回支棱起的佩剑，老老实实跟在丞相大人身后。

文旌和任遥进了屋，只觉一股浓郁的檀香迎面扑来，椅子上坐着须发尽白的老者，身后跟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

老者见他们进来，像是挣扎要起身，少年忙去搀扶，可躬身起了一半，便剧烈地咳嗽起来，那老者以手帕捂着口鼻，咳得浑身发颤，声声粗哑，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样。

少年慌忙去倒了杯茶，老者就着他的手饮下去，勉强止住了咳嗽。

这一番折腾明显已筋疲力尽，站是站不起来了，老者颓然瘫坐在椅子上，叹道：&ldo;人老了总是不中用的，让丞相大人见笑了。&rdo;

文旌淡淡道：&ldo;无妨，只怕是我们叨扰了老先生。&rdo;

老者摆了摆手，蓦然将视线落到任遥身上，苍白憔悴的脸上转而浮上几许神采，愣怔中带着几分感怀与伤慨，幽幽转转的落下。

沉默许久，他挺直了脊背，郑重道：&ldo;老朽殷天枢，乃是渤海殷氏的家主。&rdo;他慈和地看着任遥：&ldo;你该叫我一声外公。&rdo;

任遥嘴唇翁动了几下，最终还是默然站着，没有说话。

殷天枢会意，也不与她计较，喟叹道：&ldo;你长得真像你的母亲。&rdo;

话音刚落，文旌敏锐地觉出身后有些异样，他回头看去，见刚才引他们进门的那个中年男子畏畏缩缩地站在门边，探出一小半身体，目光却无比大胆贪婪地投注在任遥的身上。

他当即冷下脸。

&ldo;关山，你退下。&rdo;殷天枢看在眼里，却并没有责备下人的冒失无礼，只是有些无奈。等关山走得没了影，他才道：&ldo;他是我的义子，也是与如眉一同长大的义兄，自如眉不明不白的死后，他就央求着我查明真相替如眉报仇，求了十几年，自己也像没头苍蝇似得追查了十几年……&rdo;

这话仅听听便觉心酸，任遥回身望着关山离去的方向，心中对他无礼的厌恶荡然无存，只是心想，大约她真得很像母亲吧。

文旌仔细观察着任遥的神色，又看了看门外天光，道：&ldo;殷老先生有话请快说吧，家父与家兄快要回家了，我和阿遥还得及时赶回去，不便在此多留。&rdo;

殷天枢沉默了片刻，道：&ldo;我这次来长安是受阿遥的父亲之托……&rdo;他抬头掠了一眼两人，继续说：&ldo;至于具体来做什么我也不便说，你们若想知道只管回去问任广贤，就算他不肯说，过些日子你们也就知道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