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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2页）

&ldo;我在邻国有友人，太子殿下可以去那里避避……&rdo;龙骁阳真诚道：&ldo;小人愿拼死保护太子殿下，护送殿下到邻国去，现在是骁阳报答殿下的时候了。&rdo;

&ldo;我不可以去他国。&rdo;无桢逐渐冷静下来，他想了想之后断然道：&ldo;我知道，筱雁是个帝王之才，他虽然天性多疑，做事狠辣，但他有野心，有魄力，如果他登上皇位，必能让溱国在乱世中称霸天下。虽然我恨他残忍，但为了国家着想，我不能阻碍他。&rdo;

说完，他毅然转身，向昏暗的内殿走去。

&ldo;太子殿下，小人求你了，请逃走吧。&rdo;龙骁阳扑通一声跪下了。

无桢在门前停住，缓缓说：&ldo;我很清楚筱雁的个性，他在我身边八年了，整整八年，虽然他隐藏得很好，但是，他不经意间从眼里流露出的恨意，我还是察觉到的。当年，我害他失去了母亲和太子之位，他必定暗自对我痛恨不已。但是，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表现过。这八年来，他忍了下来了，可见他心机之深，性格坚忍。他这样的人，或许不是一个仁君，但绝不会是一个昏君。所以，我不能做他的绊脚石。你懂吗？龙侍卫。&rdo;

&ldo;这……&rdo;

&ldo;我原本就没有做皇帝的意思，只想等一个恰当的时机，将太子之位让于他，但是他先我一步下手了。事已至此，虽然与我的计划不同，那个结果却是一样的。&rdo;无桢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双眼已再无悒郁之色，只剩一片清明如镜。&ldo;如果我听你的劝说逃到他国，那必将给其它几国威胁溱一个最大的把柄。而且，我的存在，会成为筱雁心里头的一根刺，让他寝食难安，使他猜疑心更重。自古以来，每个皇权的更替，都难免会用亲族的血来祭奠，这一次，就让我来成全他。龙侍卫，请你离开。我不会跟你走的。&rdo;

&ldo;太子殿下！&rdo;龙骁阳凄然叫道。

无桢遂不再理会，快步走向内殿。

&ldo;太子殿下，小人今日无法报答殿下的大恩大德，就等来生再让小人服侍殿下吧。请殿下受小人一拜。&rdo;龙骁阳不由怆然泪下，在殿前磕起头来。

听见身后那个昂扬的男子磕头如捣蒜的闷响，无桢回头，微微一笑：&ldo;龙侍卫请回吧。让筱雁见到你在这里就不好了。快快回去吧。无桢想一个人静一静。&rdo;说罢，他便不再回头，径自向眼前深邃幽冷的宫殿走去，平静而坚定的。

是时候偿还欠你的一切了，筱雁。

暗夜里，只有那个忠诚的男人跪在大殿前，久久不起。

无桢走进内殿，亲手点起所有的灯，明晃晃的火倏地窜了起来，让原本幽暗冷清的地方瞬时光亮温暖了许多。

火焰如莲，美得诡异耀眼，无桢凝视着，心里从未有过的宁静。

当他还未登上太子之位时，他也常常如此痴迷地看着火，看着扑火而去的蝶，那时并不清楚，自己为何如此喜欢这么危险的东西。如今，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那只疯狂的蝴蝶，可以为了迷恋的人不顾一切，扑火而去。

记得他回宫前的一日，墨尘在林子里舞剑，剑光流泻如泉，在他的周身舞成白练，白光收敛时，那三尺青锋却停在无桢颈边。

&ldo;你相信么？即便我现在法力尽失，但要取你性命对我来说易如反掌。&rdo;墨尘的眼里锋芒乍现，冷丽不可方物。&ldo;你毁我千年修行，你以为我真的会放过你么？&rdo;

无桢平静地回答：&ldo;我知道，但我不后悔。&rdo;他昂起头，眼神似乎穿越了重重林木，投注于远方虚无缥缈之处。&ldo;自从我决定那么做之后，我已经没有想过会得到你的原谅。我不是君子，是我利用了你对我的信任，是我用那种卑鄙的手段得到你的。你，可以杀我，但是，我绝对不会后悔！&rdo;再次对视时，那眼神已经坚如盘石。

墨尘觉得已经无法改变无桢的想法，心中的无奈象水一样泛了开来。罢了，罢了，也许是他太低估眼前这个人了，须知世上最深沉无底的莫过于人心。自私，情欲，爱恨，猜度……

一切的情感他都看得太浅太浅了。

&ldo;唉……&rdo;他长长一叹，手腕一翻，那柄清泉宝剑便咄一声没入身侧的树干。

&ldo;墨尘……如果今天你不杀我，那么这一生，我都不会放开你。&rdo;无桢在他身后低低说道，&ldo;我可以不要这江山，不要这皇位，我可以跟你一起远离人世，自在逍遥。人生一世不过百年事，在你眼里，或许有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然而，我只有这一生，我盼了多久才能在今生与你相遇。我不能错过的，墨尘……请让我如愿以偿……&rdo;

……

我已经如愿以偿了。无桢低声对自己说。

当那一天，于灯下细细端详他的容颜，心中溢满丝丝餍足的感触，那一刻，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无桢不由轻轻一笑，得到、失去，相聚、离开，缘生，缘死。

自己的手，也曾经在颠簸的运命中捉住了幸福呢，虽然是稍纵既逝的幸福。

这样，也算不枉此生了。

梦里说：无色无相，爱恨情欲，都是无。

我不相信，当手上还残留着抱过他的温暖，当衣襟处还染有他身上的幽香，当沁梨山的梨花还依旧年年绽放时，一切就决不是梦。

&ldo;墨尘，你不爱我，可我依然…很爱你……&rdo;恍惚间，有些倦了，无桢微微眯起眼睛，神情淡然。人生如戏，今生，属于他辉煌和鼎盛的那场戏，真的要落幕了。无论结局有多不堪，他都会演到最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