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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2页）

范大姐亦是国公之孙女，当然也不例外，老夫人问她道，&ldo;齐国夫人可还好？&rdo;

范大姐笑道，&ldo;劳您老人家惦记，祖母好着呢，上回还和我说，什么时候约了您，一道再上香去。&rdo;

宋竹就坐在老夫人身边，只觉得老夫人口中在和范大姐说话，一双眼却是盯着自己直瞧，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就仿似昨日、今日见到的许多女眷一般，也是不分上下尊卑，只管盯着自己看，她心中颇为奇怪，很想摸摸脸，问问她们都在瞧什么，只是又不好说的。

好容易老夫人和范大姐说过话了，又冲她招了招手，笑道，&ldo;这是哪家的玉人儿？走进了让我瞧瞧，真是仙女儿下凡一般漂亮，我刚在外头就瞧见了，心里还当自己老眼昏花了，把画儿上的仙子当成了真人……&rdo;

一边说，一边对几位夫人道，&ldo;新妇，你们说是也不是？&rdo;

几位夫人也都望着宋竹笑，都是点头道，&ldo;真真是美貌脱俗，洛阳城何时多了这么个美人儿，我们竟都未曾听说。&rdo;

范大姐轻轻推了推宋竹，宋竹没得办法，只好依言走到老夫人案前，笑着行了一礼，&ldo;禀老夫人，奴是宜阳宋家三女。&rdo;

&ldo;啊呀，宜阳宋家，难不成是宜阳先生家的小娘子？&rdo;老夫人顿时惊喜地叫了起来，她又有些不满地扫了颜钦若一眼，&ldo;十七娘，如此贵客初次临门，你也应该先领进来和我厮见一番。&rdo;

几位夫人面上也有惊容，大夫人从上到下，把宋竹看了几遍，方是笑道，&ldo;哎，都说这天下文气，独钟西京，西京文气，独钟宋府，真是不服气不行，宋家郎君且不说了，只说这小娘子，真是有一个算一个，大姐文章做得那么好，二姐女红又那样出奇，如今这三姐却又漂亮得和天上掉下来一般，一个个都是钟灵毓秀之辈，叫人都爱不过来了。&rdo;

老夫人早就把宋竹喊到自己身边坐了，细细地看了几遍，满脸都是喜爱，几位夫人也都交口赞叹。三夫人更笑问道，&ldo;嗳，这满园春的裙子，真是好看，怕是贡罗吧？这是三娘你入宫得的赏？&rdo;

宋竹对此一无所知，茫然道，&ldo;奴未曾入宫，却也不知这罗布是哪儿来的。&rdo;

颜钦若本来在一边一句话也插不上，此时也笑道，&ldo;粤娘妹妹在家时都穿青布衣服，这样的绫罗绸缎少上身的，怕是也不知什么好，什么坏。&rdo;

众人听了，都是啧啧连声，老夫人闻言，也有丝动容，&ldo;可是如此简朴？&rdo;

宋竹看了颜钦若一眼，反倒也不生气了，淡笑道，&ldo;爹爹常说，儒门子弟，当顺天应人、俭身惜福。三娘姐妹几人，在家都是青布衣裳通糙花，一心只以读书女红为要，于衣饰打扮，确实不知深浅。&rdo;

范大姐隔了老远，亦是笑道，&ldo;确是如此，老夫人不知道，前日三娘到我们家做客时，穿的是杂宝花罗的墨紫裙子，想来这样料子，全都贡入宫廷，亦不入赏赐之列，专供后妃宗室，即使是咱们人家也不能轻易得的。我便问了三娘，三娘还不记得是怎么来的了，细细回想一番，才记得是她们家大姐入宫献文后，得了两宫的赏赐。&rdo;

老夫人定睛看了看宋竹身上衣装，也笑道，&ldo;大娘子不说，我也疏忽了，谁让三娘人比花娇，竟是把身上的衣衫全都压过去了‐‐瞧这一身天水碧袄裙，看似平淡，却是断花织法，市面上也是断然不许贩卖，想来亦是宫中赏赐的了？&rdo;

宋竹至此，方才知道母亲、婶婶的用心，乃至范大姐搭话的用意。其实若是依她性子，今日是颜钦若的生日，她也不愿太把寿星女风头压过，免得反而坏了颜钦若的心情。只是她为了萧禹和自己多说几句话，便这般针对自己，宋竹也不是圣人，心中实是恼怒，此时便驾轻就熟地端出了儒门弟子的那一套，摇头笑道，&ldo;老夫人，我真不晓得，家里功课紧，便有空闲，也得做女红、练书法，这些身外之物，实不曾用过一点心思。便是头上手上的这些，也不算我的，此次来洛阳之前，家人随意找了给我戴的。平日里我嫌这些东西沉得慌，也不怎么戴。&rdo;

这般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如何不令老夫人并几位夫人赞叹？老夫人连道，&ldo;原也该如此，这些金玉物事若是太豪奢，也是俗了，在你身上，岂非喧宾夺主？就是这样才好，淡雅出尘，真不似人间脂粉。&rdo;

说着，竟是强把宋竹留在身边，让她陪着自己说话吃菜，又指了许多新鲜菜肴给宋竹尝着，满脸怜爱之情，倒是把颜钦若这个亲孙女都给压过了。

一府之尊都是如此，众小娘子难道还能坚持自己的看法？她们终究和宋竹也无仇怨，之前不搭理她，不过是跟着颜钦若走，现在来了个老夫人疼惜夸奖，也就跟着老夫人走，望着宋竹的眼神，便是为之一变，面上纷纷现出了钦慕崇敬之色，唯有方才取笑宋竹的那对小姐妹，只是低头吃菜，话都少得多了。

宋家当然不是没有宴会，也不是不曾看过百戏，不过家风朴素，一般看百戏也就是搭着别家的喜事看看，自己家是从来不叫的。不像是颜家，即使只是颜钦若的生日，也从瓦子里叫了百戏来，在三个条案中的空地上表演。有弹唱的，有变戏法的，待众人吃了饭，也有相扑的在堂前做耍。宋竹看了，虽觉新奇，但也不敢十分表露出来，她知道这些百戏从本质上来说皆为越礼，若是换了在家里，当然看得目不转睛，但有了刚才一番经验，此时便只能是笑而不语，做无可无不可之状，免得旁人又有话柄来议论她。

老夫人对她倒是极为疼爱，和她一长一短地说了许多吃喝上的事情，又问她读何书，在家如何行止起居，连几个夫人都听得专心。听说宋竹在家没什么贴身使女，一应大小事情都自己动手，老夫人便转头对大夫人叹息道，&ldo;所以说我们家不如宋家，就在这里了。这般天仙样的小娘子，不但生得好，而且为人好，虽然系出名门，可浑金璞玉谦冲简朴，没有半点骄矜锋芒，不以家世美貌傲人，不是宋家这样的教法，也出不来这样的儿女。&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