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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1页）

那边让德宝哥的丰裕粮号出面，这边私底下坐收四千两，是一点痕迹都没有。随便找个借口，把斩监候改成流放三千里，什么都有了。说起来，还是别人求到门上来，自己为了帮妹妹，这才勉强昧了一次良心……

善桐就慢慢地透了一口凉气。

&ldo;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巧，就带了好消息上门呢。&rdo;她也学着含沁的样子，踢起了土，没多久，就污了干净的红绫鞋头。&ldo;原来你和舅舅心知肚明，就是走个过场罢了。你呀，就是个说话的由头。&rdo;

&ldo;没有这个过场、这个由头，王世伯也不好下台嘛。&rdo;含沁的语气又淡起来。&ldo;说起来，我和他们是老交情了，十八房年年找他们卖粮食的。又和王世伯也算是有拐弯抹角的亲戚，我不出面，谁出面呢？正好我也知道，姑婆其实心底还是惦记着粮食呢，没有粮食送回去，她老人家更不安心了。一拍几响的好事儿……&rdo;

他没往下说，倒是善桐帮他补完了。

&ldo;就是委屈了死人罢了。&rdo;

院子里一下又沉寂了下来，善桐心底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踢了半日的土，又回头看了看含沁，忽然微微一笑道，&ldo;其实说起来，这件事还是要领舅舅的情。要不是为了娘和我们，他也未必会这样做的。&rdo;

含沁似笑非笑地看了善桐一眼，&ldo;怎么，知道是你舅舅做的，不是我做的，你又不生气了？&rdo;

&ldo;谁说我生你的气了？&rdo;善桐翻了个白眼，&ldo;我就问问不行吗？&rdo;

&ldo;行行行。&rdo;含沁也学她翻了个白眼，做出娇嗔的样子来。&ldo;小姑奶奶，真是怕了你了。&rdo;

&ldo;去你的！&rdo;善桐不禁失笑，她挥舞着火枪，娇憨地道，&ldo;敢和小姑奶奶作对，我一枪崩了你！&rdo;

说到这火铳，她又想起来问，&ldo;对了，你干嘛问我还要不要这枪？难道我还为了这件事就不理你啦？&rdo;

含沁瞟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脚尖，还没说话呢，善桐已经明白了。

&ldo;这是从他们那拿来的？&rdo;

她一下就觉得这镶满了珍珠的小火铳沉得握不住了，忙不迭地将它塞还给了含沁。&ldo;那……你拿着吧！人家给了你就是你的了，你也没落辛苦费‐‐你拿了吗？&rdo;

&ldo;钱我没要。&rdo;含沁答得也很坦然，&ldo;就是这个火枪，都是上门的由头。&rdo;

他掂了掂火铳，笑得有一丝自嘲，&ldo;我是大由头，大由头又得找个小由头嘛……&rdo;

院子里一下又静了下来，过了许久许久，善桐才轻声又问，&ldo;死掉的两个……都是坏人吧？&rdo;

这一次，含沁罕见地卡壳了，又过了一会，他说。&ldo;唉，女的我不知道，男的倒的确是个浪荡子，成天到晚地吃喝嫖赌，死了才好呢，免得家里东西都败了，还要卖妻卖女的。&rdo;

&ldo;嗯……&rdo;善桐就把声音拖长了，她忽然舒了一口气，又一下振奋起精神来，捶了含沁一下。&ldo;表哥呀，你说你，事儿都办了，你还不要钱，你图什么呢。&rdo;

她问得很随意，几乎就像是个玩笑，可含沁却答得很认真。

&ldo;我不缺一两千银子，可我也得生活啊，三妮。这些事，不让你知道是为你好。可我自小没爹没娘的，就我自己，没人帮我遮风挡雨。再肮脏的事，我也得自己做……&rdo;

他似乎是在辩驳什么，又似乎是在解释什么。善桐闪了含沁一眼，只觉得他面上表情，几乎令自己无法逼视。她垂下头去，闷闷地道，&ldo;我又没有怪你！我怪你什么呢，这一次买回去的麦子，难道我不吃么？我还得谢谢你呢，直接就找了舅舅，不然，你找了你婶婶，她肯定也缺粮食。现在西北的大家大族，谁不缺粮食，谁没有路子……嗐，做都做了，咱们矫情个什么劲儿！谁还不是为了活！&rdo;

含沁翘起嘴角，他举起手，又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狠狠地揉了揉善桐的头顶。&ldo;那就收着枪！&rdo;

不由分说，又把枪塞给了善桐，&ldo;难得的好东西，你随身带着，可别不听话。&rdo;

见善桐大有反驳之意，他忙又添了一句，&ldo;不是和你开玩笑……没准那一天你就用得到了！就今年到明年之间，我看西北是一定要乱的！&rdo;

善桐其实已经先后听很多人用或担忧或犹豫的语气说过这句话，但尚未有一个人的口气和含沁一样肯定，她不禁用异样的眼神望住了含沁：就算他再精，今年也就是十三四岁年纪……比自己其实大不了两岁！天下大势，也是他能随口断言的？

含沁弯下腰来，用火铳在泥地上勾勒了不一会，便勾勒出了一两座城池，并蜿蜒曲折的山川河流，他蹲在地上冲善桐道，&ldo;你看，这是秦岭，这是黄河，这是长江……这是咱们陕西，借着山西……再过去河北，京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