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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沈云飞给沈靖南和楚明哲倒了热水，又拿毛巾擦了把自己的脸。他家里没什么招待客人的零食和茶水，连水果都没有。他看楚明哲的衣着，一瞧就知道对方身份显赫，应该待不惯这样的房子。但楚明哲安静地陪着沈靖南，什么也没说，连一个细小的不情愿的表情都没有。

&ldo;刚才应该买甘蔗的……南南爱吃。&rdo;沈云飞叹了口气，见到儿子他还有些手足无措，&ldo;现在就我一个人住，家里也没什么吃的。&rdo;

&ldo;爸，你别忙了，喝水就挺好的。&rdo;沈靖南叹了口气，说道，&ldo;妈妈她，是什么时候走的，怎么走的？&rdo;

&ldo;她是自杀的。&rdo;沈云飞又叹了口气，说道，&ldo;我们走了第二年，辗转到了广州，一天夜里我睡着了，她趁我不注意就跳楼了。她一直很想你，她觉得对不起你，她经常说她作为一个母亲愧对自己的孩子，夜里也经常偷偷哭。我们一直想回家去，但那时候我们欠的债实在太多了，既然走出来我们也没法回去……对不起南南，我们的确是不负责任的父母……&rdo;

&ldo;都已经这么久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rdo;沈靖南一时间心情很复杂，只能慢吞吞地说道，&ldo;爸爸，你还好好的就行。你回来了，我就还有爸爸。&rdo;

沈靖南心里很悲伤，却无法流出一滴眼泪。对于父母的事儿他已经有些麻木了，他想过很多次重逢，却没想到重逢是这样的悲伤。

一个人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和勇气，才会去自杀？

他早就不再怨恨，这些年他尝尝记起来父母的好，但他面对着自己亲生父亲坐着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种莫名的疏离感。

&ldo;你妈妈走了之后，我就去金矿煤矿打工，下矿打工很赚钱，我用了五年把当年欠得这笔钱还完了，但我还是不敢回来见你们。&rdo;沈云飞这时候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说道，&ldo;当年债主逼的急，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会带着你妈走。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奶奶、也对不起你妈。我知道我们这样一走了之会给你们带来很多生活上的困难，南南，那些人有没有为难你和奶奶？&rdo;

&ldo;你们刚走不久，他们来看了看，见我和奶奶都没什么经济能力，就没再纠缠我们了。&rdo;沈靖南说道，&ldo;我知道你们当时也是被逼无奈……其实我真的不恨你们了。&rdo;

&ldo;唉，&rdo;沈云飞听到儿子这句话再次老泪纵横，&ldo;前年我在工地上就看到了南南代言的饮料广告，刚开始我还觉得不可思议，后来我又看到了南南拍了电视剧。当时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特别高兴，每天都会去看。直到不久前我看节目，看到了你奶奶，后来又听说南南在医院……我就知道你奶奶出事儿了。&rdo;

沈云飞擦了擦自己眼泪，说道：&ldo;我连自己的妈都没有养老送终……我想回来看看她给她烧点纸，挖煤矿特别伤身，我回来就在这里找了个守墓的工作，顺便把你妈葬在了这里，以后就在这里守墓、也守着你妈。&rdo;

&ldo;爸爸，&rdo;沈靖南冷静下来，继续说道，&ldo;之前的事情不要想了，守墓夜班多，你换个工作，跟我去我公寓住吧。&rdo;

&ldo;不用不用，我住这里就好，希望我出现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活。其实当年我去挖矿的时候想，干脆死在里面算了，一了百了。后来我想这样不行，我得把钱还完。但还完钱之后，我更舍不得死了……因为我还想看看儿子长高了多少，现在变成了什么样，过得好不好，现在我看到了，我知足了。我欠你们的太多，这辈子还不完了……&rdo;沈云飞喃喃道，&ldo;南南，你继续你的生活就好，不用再管我了。&rdo;

&ldo;你是我爸爸。&rdo;沈靖南摇摇头说道，看向了自己爸爸说道，&ldo;现在你老了，我怎么能不管你。你带我去看看妈妈，然后我们一起吃个饭好吗，这里空气不好，你不能继续在这里住了。&rdo;

&ldo;咳咳咳……咳咳咳。&rdo;沈云飞想说话，结果爆发出一阵子剧烈的咳嗽，他冲进了厕所，很快又出来，对沈靖南和楚明哲说道，&ldo;好，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墓地。&rdo;

埋葬妈妈的墓地比埋葬爷爷奶奶的那块要俭朴很多，石碑上的字都要糙率一些，就像是墓地的主人匆匆而过的人生一样。

而年仅二十一岁的沈靖南经历的生离死别，比大多数同龄人都要多。

沈靖南拿着花儿站在八年未见的母亲的墓地前，愣了一会儿才露出一个微笑轻轻开口说道：&ldo;妈妈，我们又见面了，你高兴吧？爸爸带我来看你了。&rdo;

&ldo;不知道你现在在那边过得好不好，我现在挺好的。&rdo;

&ldo;我早就不怪你们了，奶奶也不怪你们。爸爸说你总觉得愧疚，都这么久了，你看你就是想不开，什么能比命重要？&rdo;

&ldo;我从前以为自己再也没有尽孝的机会，但如今我长大了、有经济能力了、爸爸也回来了，&rdo;沈靖南说着说着眼泪突然掉下来，&ldo;可惜你再也不回来了。&rdo;

楚明哲在沈靖南身后叹了口气，心想沈靖南最近的心情起伏太大了，他太不容易。

离开墓地之后，沈靖南和楚明哲带着沈云飞吃了一顿饭，饭后沈靖南要带沈云飞走，沈云飞执意不去沈靖南的公寓住，说是要留在这里陪沈靖南母亲。沈靖南说不动他，就说再来看他，他走的时候沈云飞跟着送了一路，眼神里全是不舍。

回到车上沈靖南还是情绪低落，楚明哲不放心他，问道：&ldo;刚才有些冷，你有没有感冒，头疼不疼？&rdo;

&ldo;没有。&rdo;沈靖南看向楚明哲说道，&ldo;我只是心里很乱。爸爸他看起来还是很自责。他这些年过得也很苦，我很心疼他。&rdo;

&ldo;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负责，有的错很快就能解决，有的错误得用一辈子来偿还。这些并非你的过错，而是你爸爸的人生，&rdo;楚明哲开导沈靖南说道，&ldo;我觉得作为一个儿子，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其他的事儿就随他吧。他这样子能让自己对你的愧疚少一些，我也能理解。&rdo;

&ldo;嗯。&rdo;沈靖南低下头，手指绞在一起，又叹了口气，&ldo;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