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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2页）

不等纪纲问他证据，他从怀里拿出一块盔甲铁片，&ldo;这是被金兰会劫持后又神秘出现那二十多套明光甲上。由于被丢弃坟场泥灰里被弄脏了，我命人擦拭干净，却看到了这个……&rdo;

第一百十八章宝座

虽然从铠甲上拆下，但铁片切口平整，锻面纹路呈细密圆圈状，在灯光下流淌着水一般的光芒，显然是质量精良。

&ldo;这有什么可疑之处？&rdo;

纪纲接过仔细打量，却始终不得要领。

&ldo;看那里面一点粉色污痕。&rdo;

纪纲这才发现半弯的铠甲碎片内侧，有米粒大的一块污痕，好像是铁锈一般，却又呈现淡粉色泽。

&ldo;这铠甲定然是长期在宫苑内的某处墙角堆放，天长日久之下，墙壁上的花椒粉末让铠甲内壁生锈，就结成了这么一块锈渍。&rdo;

&ldo;世人喜欢称后宫为椒房，就是因为墙壁上用花椒树的粉末进行粉刷。颜色呈粉色，不仅气味芬芳有防蛀虫的效果‐‐皇宫之中，用花椒涂墙的除了是后妃们的住处，还有一处就是太子东宫。&rdo;

广晟说到这，意思不言而喻‐‐汉王早就出宫开府，就算他要陷害太子，也会做的比较明显，这么米粒大的一块又凹在里面，若不是广晟识破，普通人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

纪纲把锈痕放到眼前，那么小的一点，比针尖大不了多少。他面色阴晴不定，半晌，他才长叹了一口气，&ldo;是纪某小看了天下英雄‐‐以为你是毛头小子，更以为太子是懦弱书生，看来，真正有眼无珠的人是我！&rdo;

他看向广晟，神色凝重冰冷，&ldo;本来又该记你一功，但是兹事体大，我只能当做没发生过，今夜过后，就把它完全忘记。&rdo;

太子和汉王的争斗，目前已是从暗中搬到了台面上，朱棣虽然偏爱汉王，平时对太子多有斥责，甚至还几次将他亲近的师长和詹事府官员下狱问罪。但接到要求易储的奏折，却都是勃然大怒严惩不贷，众人谁也猜不出他的心思。

站队这种事简直是一场豪赌，弄不好就要把身价性命都丢进去，位卑官小的可以去尝试一下，皇帝的真正股肱之臣却是万万不能沾惹这种事的。

广晟明白纪纲的选择。但他却更加明白：若是两头不靠，新君上位之后，同样会觉得锦衣卫不是自己信得过的鹰犬，到时候只会更加糟糕。

纪纲的选择，只能说是中庸守成。难道多年的高官厚禄，已经让他满身的锐气和煞气消散，成了个得过且过之人？

广晟的心中升起疑问。纪纲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ldo;觉得我这么做是和稀泥？&rdo;

&ldo;大人苦心造诣，不想让皇室再生阋墙之乱，但东宫与汉王只要一日并存，只怕这场大位之争就不会停止。&rdo;

毕竟皇帝的宝座只有一个。

纪纲的笑容加深，在暗夜灯光之下，广晟却觉得带了几分苍凉孤渺。&ldo;对于我来说，和稀泥拖日子，是再合适不过了‐‐我还能剩下多少时间呢？&rdo;

广晟闻言大惊。&ldo;大人何出此言，您正是青春鼎盛……&rdo;

纪纲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惊讶。他低沉的嗓音甚至是轻松带笑的，&ldo;我虽然只能和稀泥，但你却不一样‐‐你是我们锦衣卫年轻一辈的翘楚，这样一份天大的功劳，你若是要选择一方送出的话，你会选太子，汉王，还是今上？&rdo;

这似乎只是一句问话考究，广晟却从中感到了不一样的意味，他沉思片刻道：&ldo;我选择太子。&rdo;

面对纪纲，他解释道：&ldo;若是把此物送给今上，虽然是显示了我们锦衣卫的忠心，但也等于是告发太子有不轨企图，任何一个父亲都不让人看到自己被儿子玩弄于鼓掌之上。&rdo;

更何况，今上从来不是以宽仁著称的，他觉得你看了他的笑话，略微迁怒之下，只怕你就要前途尽毁了……广晟心中暗暗加了一句。

&ldo;至于送给汉王，等于是给了他一个绝好的把柄，他一定会欣喜若狂。可是汉王此人残忍跋扈，看着一举一动的做派都学着圣上，却偏偏少了圣上的沉稳大气。就我个人而言，是不会把赌注下在他身上的。&rdo;

&ldo;至于太子……&rdo;

广晟也禁不住微微苦笑，&ldo;太子素来以宽仁文雅的形象出现，朝臣们对他的评价都是大好人一个‐‐但他这一次偶现峥嵘，却把我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我不想跟这样可怕的对手为敌，更何况他有嫡长子的大义名分，朝野闹腾着要换太子这么多年了，他却是巍然不动，他才是最好的投注对象。&rdo;

他看了纪纲一眼，叹道：&ldo;更何况，大人你把此事隐下，已经是间接帮助太子了，又何必再来问我？&rdo;

纪纲一愣，随即大笑出声，广晟以为他被自己揭穿后必定会发怒，纪纲却似乎越笑越是欢悦。

&ldo;哈哈哈哈，这话是反将我一军啊！&rdo;

他一边笑着咳嗽，一边从书架后的暗格上取出一只藤木匣子，打开之后，又拿出一个冰裂纹的青白瓷瓮，拍开封泥，顿时一阵清冷梅香伴随着酒气扑面而来，被房内炭火的热意一熏，简直是让人垂涎欲滴。

&ldo;这是五年前无根雪水加上温泉煮沸后的白梅酿造，我藏了多年也舍不得喝，今日倒是便宜你了。&rdo;

见他如此慷慨，广晟也不矫情，分宾主坐下，先替纪纲执壶，自己也斟满一口饮尽，顿时满口梅香混合着一股冰冷甘意直冲脑门，打了个激灵之后浑身变得暖融融的，整个人都神清气慡起来。

&ldo;果然好酒……&rdo;

广晟叹了一声，纪纲又替自己连斟三杯，鲸吞豪饮之下文雅不再，这才显出让天下闻风丧胆的枭雄豪气，&ldo;好酒，可惜今后再不能喝到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