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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第1页）

我打开办公室的门，把打字机抱进去，摆回尼克松海报下它的老位置，把粉色的纸从卷轴里拉出来，揉成一团扔进废纸篓里。然后拣起打字机插头插进墙角的插座里。我的心狂跳着，沉重地撞击着胸腔，就像我十三岁那年沿着通往游泳池最高一层跳台的阶梯往上爬时的感觉。我十二岁曾三次爬上那个梯子，但后来都以沿原路爬下来收场；可既然到了十三岁，我就不能再临阵脱逃了，我必须从跳台跳下去。

我觉得我看到柜子角落藏着个扇子状的东西，在一个标有&ldo;工具箱&rdo;字样的盒子后面。我往那个方向跨出一步，随即又回转身，发出一声闷闷的笑声。我曾经勇敢过，不是吗？是啊，结果是被人用铁夹子从水里捞出来。如果我把那扇子形状的东西翻出来，却发现这房间和我想找的东西毫无关系，那该多傻呀。

&ldo;放松些，&rdo;我自言自语，&ldo;放松。&rdo;但我做不到，就像当年那个胸部窄小的男孩身穿可笑的紫色游泳裤走到跳台边沿时一样，游泳池在他脚下是那么绿，底下男孩女孩们抬起的脸又是那么小，那么小。

我朝书桌右边的抽屉俯下身，用力一拔，谁知用力过大，它整个儿掉了出来，所幸我的光脚丫即时从原地挪开，同时我爆发出一阵响亮、毫无幽默感的大笑。抽屉里有半令纸，边缘微微卷起，像是放了很久了。看到它们，我立刻想起自己已经买了新纸‐‐比这些新多了。我没理它们，把抽屉重新塞回原来位置，试了好几遍才让抽屉的滚轮滑进滑道；我的手都发抖了。

最后我坐进书桌边自己的老位子里，椅子承受我重量的时候发出久违的&ldo;嘎吱&rdo;声，随着一阵熟悉的&ldo;轱辘&rdo;，椅子前滚动了一点，我把双腿放进书桌的凹处。然后我面对打字键盘坐在那儿，全身冒汗，脑海中仍然浮现着游泳池的高台，我从上面走过时，它在我的光脚丫底下显得又高又悬，我记得下面人声的回响，记得闻到氯气的味道，还有排风扇发出连续、低沉的？轰-轰-轰-轰&ldo;的声音，仿佛池水也有属于自己的隐秘心跳。我站在跳台边沿犹豫着（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心想如果自己入水姿势不对，会不会砸昏过去。也许不会，但自己也有可能被吓死。《瑞普利全球大惊奇》（是纽约漫画罗伯特?瑞普利（1893-1947）开辟的报纸漫画专栏，专门搜罗奇人怪事，&rdo;瑞普利&ldo;项目下除读物以外还有各地的瑞普处奇趣馆，类似于博物馆。）里面记载过一些类似的实例，在八到十四岁的那段日子晨，我可是把这本书当科学书看的。

去做！乔的声音叫道。我脑海中她的声音通常是平静有克制的，而这次却很激动。不要害怕，去做！

我把手伸向打字机的开关，同时记起有一天曾把自己的word6。0文字编辑程序扔进电脑垃圾箱。再见，老伙计，我当时想道。

&ldo;希望这个能行，&rdo;我自言自语，&ldo;求你了。&rdo;

我的手往下一落，掀开开关，打字机开始运转。书信字体球先准备性地旋动了一下，仿佛舞台上的芭蕾舞演员，等待开始。我拿起一张纸，看见汗湿的手指在纸上留下了印记，但我不在乎。我把它卷时机器里，将打字球置中，打入

&ldo;第一章&rdo;

然后静候暴风雨的降临。

尸骨袋正文第14章

章节字数：10516更新时间：08-05-1314:10

电话铃声听起来‐‐更确切地说是我对铃声的感觉‐‐和那把椅子的嘎吱声以及旧ib打字机的嗡嗡声一样熟悉。一开始它好像从很远的地方冒出来，然后如同一列穿过叉道的火车呼啸而至。

我和乔的办公室都没有装分机；楼上用的是老式的拨号盘电话，就安在两个办公室之间的过道里‐‐乔一直把这儿叫做&ldo;无人区&rdo;。现在这里的温度至少有九十度（约合摄氏三十二度），但由于我刚从更热的办公室走出来，所以皮肤仍然觉得凉快。我浑身是汗，油光光的，使自己看上去像户外工作时偶尔见到的那些肌肉抢眼的年轻人，只不过我这个版本带点啤酒肚。

&ldo;喂？&rdo;

&ldo;迈克吗？我有没有吵醒你？你在睡觉吗？&rdo;是玛蒂打来的，但声音和昨晚完全不同。这个声音中不带一丝害怕，甚至连犹豫都没有；她听上去那么高兴，简直有些洋洋得意了。这才是当年兰斯?德沃尔眼中魅力四射的玛蒂呀。

&ldo;没在睡觉呢。&rdo;我说，&ldo;写了点东西。&rdo;

&ldo;是啊！我以为你退休了呢。&rdo;

&ldo;我原来也这么想。&rdo;我说，&ldo;不过那么想可能早了点。怎么样？你听上去商洽得飞上天了。&rdo;

&ldo;我刚和约翰?斯托尔通过电话‐‐&rdo;

真的吗？我在二楼到底呆了多久？我朝手腕上瞧了一眼，除了一个浅色的环状印迹什么也没有。我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总是说&ldo;让我看一眼肉表&rdo;；我的手表落在楼下北卧室里，也许正躺在翻倒的水杯流出来的一摊水里。

&ldo;‐‐他的年纪，还有他能传唤另一个儿子！&rdo;

&ldo;哇！&rdo;我说，&ldo;你说得太快了，从头慢慢说。&rdo;

她从头开始讲。好消息讲起来总是花不了很多时候（极少数情况除外）：斯托尔明早赶来，在康地机场降落，住卡斯特尔-维尔的&ldo;瞭望者酒店&rdo;。星期五的大部分时间，他俩会商量案子的事。&ldo;噢，他还给你找了个律师，&rdo;她说，&ldo;那律师在你作证那天陪你一起去。我想他是从刘易斯顿来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