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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突然死了。传到功子耳朵里的，只有一些不带任何含义的声音碎片。功子继续抚摸着毛绒地毯。轻轻地、轻轻地抚摸着。

&ldo;怎么会变成这样的?谁都搞不明白。卓也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恐怕也无从知晓。&rdo;

宏之停了下来。房间里一片寂静，又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了。

&ldo;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不过妈妈，你得振作起来啊。&rdo;宏之换了一种生硬的语调，继续说，&ldo;我跟爸爸也说过，卓也死去的原因，你们不可能不去想，就连我也会想。如果那样做就好了，或许就能阻止他了。但爸爸妈妈这样责备自己，不但伤了身体，卓也也不会因此而高兴。他在很多方面确实让人难以理解，爸爸妈妈对他的疼爱却是切切实实的。&rdo;

功子抚摸地毯的手停了下来。她抬起头，从正面注视着宏之。这孩子真的很像丈夫，五官简直一模一样。

&ldo;你不必这么担心。&rdo;听到这句话，宏之也注视起母亲来。

他脸上还是那副表情，担心、忧虑外加一点点胆怯，自进屋后一直没有变过。但是现在，宏之心底的某‐东西似乎受伤了。他说的话对功子而言全都是没有意义的声音碎片，但他内心的一角破损时发出的声音，功子却听得清清楚楚。

&ldo;不必担心?我吗?&rdo;宏之嘴角抽搐着反问道，&ldo;为什么我不必担心?&rdo;

&ldo;跟你……&rdo;

功子眼神淡散。她的内心也一样涣散。脑海里浮现出卓也的脸。为什么宏之会坐在这里?我又在这里做什么?

&ldo;跟你没有关系。&rdo;功子说道。

宏之倒吸了一口冷气。功子感觉到了。

这样说好吗?这是我真正想说的话吗?难道没有更合适的说法了吗?啊……在悲痛的波浪冲刷下，还要不停地游下去，真受不了。

&ldo;是吗?原来是这样啊。&rdo;宏之吐出了这么一句。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

&ldo;爸爸他，&rdo;宏之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ldo;说他曾想过辞掉工作，用辞职补偿金买一辆旅行车，和卓也两个人游遍全日本。&rdo;功子没听说过这样的计划。为什么把我搁在外面?

&ldo;那家伙其实非常幸福。妈妈，你不觉得吗?&rdo;

宏之握紧拳头，站了起来。他的体内有什么东西&ldo;哗啦哗啦&rdo;地坍塌了。那东西因干燥而龟裂，却勉强维持着外形，如今终于超过极限，土崩瓦解，化为齑粉。

&ldo;为了他，爸爸甚至愿意改变自己的人生。难道这样还不算幸福吗?&rdo;宏之叉开两腿站在母亲身边，扯着嗓子喊道。功子终于注意到，他那颤抖的声音混合着眼泪。

&ldo;而妈妈你，只是一个劲儿地想，为什么死的是卓也?如果一定要死一个，为什么不是宏之?只要死的是宏之，就没关系了，对不对?被我说中了吧?&rdo;

功子仰视着长子的脸。分开住的这段时间，他长高了不少。不使劲抬头，都无法和他对视。

&ldo;宏之……&rdo;她想说点什么，却说不下去。

&ldo;算了。这种话，说了又有什么意思呢?我真傻。&rdo;

宏之一脚踏在地毯上，经过功子身边，走出了房间。功子涣散的精神试图追上自己的长子。她伸出手来，想要接住宏之体内正在崩塌的东西。

但她的身体一动不动，仿佛一具空壳。

所谓的空壳其实是我，化为齑粉的是我的心。我无法接住宏之，因为我的躯体并不存在，盛放心灵的容器已经打碎了。

功子呆呆地目送着另一个儿子，看着他一边痛哭流涕，一边逃走似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