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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第1页）

&ldo;去吧，带上厚礼和卑辞去讨好那些人，要不择一切手段令那些空桑王族愉悦。这样，他们才会觉得留着慕容氏这个外族还有些用处。&rdo;叶城城主唇角浮出了一丝冷笑，喃喃，&ldo;也告诉广漠王，我非常期待这次在海皇祭上和九公主再度见面。&rdo;

他在黑暗里转着手里的玉杯，低垂眼帘，语音里带着一丝奇怪的笑意：

&ldo;就算被她的金鳞再咬上一口，我也心甘情愿。&rdo;

&ldo;让道!──城主车驾!闲人回避!&rdo;

叶城的夜是热闹喧嚣的，虽然是半夜三更，尚自人流如织，灯红酒绿。所以当叶城城主、镇国公慕容隽的车驾疾驰而过时，喝道之声连绵而起，满街路人纷纷避让，惹得歌楼酒馆上伸头探望，啧啧议论。

&ldo;哟，好威风!&rdo;红袖楼上，有人冷嘲热讽地说了一句，&ldo;深更半夜的还在赶场子陪客，我看这小子还真是比你们红袖楼的头牌花魁还忙哪。&rdo;

说话的是一个锦衣商贾，正用肥硕五短的手指翻着面前的账本，斜眼看了一眼楼下，出声讽刺。一语出，周围娇笑一片，簇拥在他身周的十几个美人无不掩口。

那个商贾大概四十不到的年纪，身形肥硕，大腹便便，坐下来几乎看不到自己的脚尖。他衣衫华丽，十个手指头上倒有六个带着硕大的宝石戒指，和叶城里到处可见的富商没有区别。红袖楼是叶城烟花地中的翘楚，一夕耗费百金不足为奇，然而他却一个人包下了整个顶楼，身边倚红偎翠的簇拥着十几个歌妓舞姬，一片莺歌燕舞，好不热闹。

&ldo;九爷真会刻薄人，连城主也不放过。&rdo;

&ldo;城主算什么?&rdo;那个被称作九爷的人一拍大腹，冷笑，&ldo;在叶城有钱就是爷!&rdo;

他手里拿着一杆银色小秤，用秤杆翻着面前摊的一本账簿，心不在焉地看──那支秤样式奇特，长不过一尺，一头挂着一个小小赤金的秤砣。那个秤砣不像普通那般做方柱形，而是一个光溜溜的金丸，宝光夺目。

忙了半夜才将帐目看了一小半，九爷已然看得失去了耐心，心浮气躁。

&ldo;怎么老对不上!&rdo;他愤愤地骂了一声，摔了笔，&ldo;裕兴钱庄那些家伙是怎么做帐的!他娘的，一群废物!&rdo;

&ldo;九爷，不如先休息一会?&rdo;靠在他怀里的朱衣丽人是风月场里的老手，甚是善解人意，及时将一碗汤放到了案上，笑道，&ldo;天参宝鼎汤可算是好了，快趁热喝了吧!&rdo;

&ldo;嗯。&rdo;那个叫做九爷的锦衣商贾闷声应了一句，把手里的秤杆扔到了一边，从丽人手里接过汤匙，低头喝了起来。然而一低头，束发的青丝带子便滑落下来，一下子掉到了碗里。他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用勺子将带子从碗里捞了出来，继续埋头喝。

可是喝不到几口，那条带子又自行滑落，啪的一声重新掉了进去。

朱衣丽人连忙俯身过来，想要帮恩客将束发带子系好，就在那个瞬间，九爷喃喃骂了一声，忽地将带子用力扯落下来，猛然摔到了碗里!

&ldo;那么爱喝汤，就去喝个够好了!&rdo;他指着那条泡了汤的青丝带子大骂，披头散发，宛如一只发怒的胖狮子，&ldo;他娘的喝死你!&rdo;

朱衣丽人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又是一年不见，九爷不止生意越做越大、身形越来越富态，连暴躁的脾气也是越发厉害了。对死物犹自如此，对活人更不必论，难怪整个叶城的青楼姐妹纷纷大叹吃不消。

&ldo;爷何必动怒?&rdo;看得他发脾气，旁边有位一直不曾得空说上话的妖娆歌姬上来，笑着贴了过去，趁机献殷勤，&ldo;妾身替您拿下去洗干净。&rdo;

&ldo;给我放下!&rdo;九爷却蓦地打落了那个献媚女子的手，怒气冲冲地指着那条无辜的带子，&ldo;那么不听话的东西，就让它烂死在汤碗里头好了!他娘的，听着，谁都不许洗!&rdo;

那个歌姬捂着疼痛的手，惊恐地躲闪。朱衣丽人连忙上来打圆场：&ldo;是是是，不洗──珠珠她刚来不久，九爷别见怪，傅寿这厢替她陪不是了。&rdo;

&ldo;真是多事，&rdo;九爷横了一眼那个满眼委屈的妖娆歌姬，&ldo;给我滚吧!&rdo;

&ldo;先下去吧，珠珠，&rdo;傅寿低声对她道，&ldo;九爷发脾气了。&rdo;

撑着精神陪了半夜，快到手的赏钱却又没了，那个年轻的歌姬狠狠剜了那个大腹便便的富商一眼，咬着嘴角提起裙裾转身离开，一边低低地说了一句什么。她声音虽低，九爷却霍地变了脸色，忽地飞起一脚，将那个歌姬踢得哎呀痛呼了一声，直滚下楼梯去。

&ldo;还敢骂老子?&rdo;他暴怒，&ldo;滚!&rdo;

那个歌姬哀呼着站起，一句话也不敢说。楼上所有女子粉脸色变，个个大气也不敢出──这个九爷身份神秘，却一向以出手豪爽著称，所以每年他一来楼里所有姊妹都争先恐后前去侍奉。然而这个金主的脾气也是有口皆碑的差，动不动便要发飙，楼里除了傅寿姑娘，几乎所有人都挨过他的骂。

&ldo;九爷!&rdo;傅寿是这里最年长的歌姬，见此情形连忙上来软语相劝，&ldo;珠珠新来不懂事，爷何必和一个丫头片子动那么大的火气?&rdo;

九爷余怒未消：&ldo;他娘的，老子最恨别人骂我是死胖子!&rdo;

傅寿却不怕他，只是看着他的便便大肚，一时哑然失笑。

&ldo;我又胖了么?&rdo;九爷沮丧地问，拍了拍自己的肚腹，&ldo;这十年我就没下过两百斤。&rdo;

&ldo;听说喝茶能减肉，&rdo;傅寿微笑，&ldo;九爷要不要从楼里拿一些上好的普洱回去?&rdo;

九爷摇头：&ldo;喝酒还行，茶就算了吧!喝了嘴里淡出鸟来。&rdo;

一场风波骤起，楼里歌吹一时全歇，九爷回过身看着那一群花容失色的莺莺燕燕，更是气不打一处来，&ldo;怎么一下子哑了?真扫兴!都给我滚吧!&rdo;

原本热热闹闹的宴席一哄而散，只剩下朱衣女子还在楼里。

&ldo;寿儿别走，&rdo;九爷一眼瞥见，连忙道，&ldo;我刚才可不是冲着你喊的。&rdo;

&ldo;我知道，&rdo;傅寿掩口笑，&ldo;九爷脾气一向火爆，见得惯了。&rdo;

&ldo;嘿嘿，还是寿儿明白我。以后他娘的不叫这些罗罗嗦嗦的小娘们服侍了，只要你来陪我就行。&rdo;一通发作后，彷佛也知道自己方才有点失态，九爷掩饰似地换了个话题，看着雕栏下的大街，嘀咕，&ldo;一年没来，这里好象什么都没变。&rdo;

如今已经是三更了，叶城里还是热闹非常，整条街上都点着红纱罩着的灯笼，映照得往来的人群都沾了一层喜气。灯下车水马龙，丝毫不因深夜而有冷落的迹象，丝竹盈耳，喧闹非常，真是一座不夜之城。

&ldo;有人说这里应该改名叫&lso;夜城&rso;才对。&rdo;傅寿微笑，并肩凭栏看去，&ldo;这城里的人们白日里多半蛰伏在房里，到了晚上才会全部都出来──就如九爷一样，白日里不知道在哪家美人儿的裙下，到了三更半夜，才会想起从别处来红袖楼转一转。&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