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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1页）

安乐犹疑：&ldo;可是，他毕竟是我的父亲。&rdo;

&ldo;而我是你的母亲。&rdo;韦后谆谆叮咛，&ldo;自从上官婉儿被立为昭容以后，代批奏章，代拟圣旨，权力倒比武皇时期还要大。而你父皇对她言听计从，宠信有加，这段时间，干脆就住在昭容宫里。依我看，说不定还要立她为皇后呢。那时，只怕你我死无葬身之地。&rdo;

&ldo;不会的，母后。父亲是爱你的。在房州的时候，父亲不是对您许诺过如果有朝一日能够重回长安，对您绝不相制吗?&rdo;

&ldo;房州?哈哈哈，房州!&rdo;韦后的笑声在疯狂中有着悲凉与怨毒，&ldo;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在房州，陪他吃苦受累，担惊受怕的就有我们娘儿俩，可是他一朝为帝，跟他享尽荣华富贵，作威作福的，就变成了她上官昭容。你不知道，你父亲对上官那贱人的心思不是一日两日，是从小儿就有的念头。现在武皇死了，他称了帝有了权，终于可以随心所欲了。下的第一道令就是封上官为昭容，权倾后宫，连我这个皇后都无奈她何。裹儿，我们不能再犹豫了，你父皇不死，我就得死，你也得死。&rdo;

&ldo;不，不会的，父皇那么疼爱我，他是不会杀我的。&rdo;

&ldo;他不会?他今天不会，保不定明天不会。你想想，你父皇下令杀过你的兄弟李重俊，杀过你的丈夫武崇训，他能杀儿杀婿，难保他不会有一天杀妻杀女啊!&rdo;

安乐痛苦地捂上耳朵哭泣起来。

韦后步步紧逼，下达最后通碟，&ldo;在同父亲玉石俱焚和同母亲共登宝座之间，你已经没有选择了。我要登基，我要称帝，而你，是我唯一的继承人，这难道不是你最大的理想，最重的渴望吗?&rdo;

夜风凄紧，安乐低下头，看着自己一双洁白如玉的纤手。等一下，她就要用这双手毒杀父亲，泯灭天伦。她不能不害怕，不能不迟疑，不能不悲哀。

背景音乐响起来，是埙乐。

导演拍拍手，这一条结束。演员围拢来，&ldo;导演，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条?&rdo;

导演不语，却看向我：&ldo;唐艳，你觉得怎样?&rdo;

大家也都习惯了我这无冕导演，嘻笑着说：&ldo;对，太上皇觉得怎样?&rdo;

在剧组，固然有唐高宗、武则天、唐中宗这些演员皇上，但真正的皇上却还是导演，而我，则比导演的话还重要，是皇上之皇，是太上皇。

我想一想，说：&ldo;我总觉得，这里用埙乐虽然能表现出那种悲凉苍桑的意境，但只是单纯的音乐，不够实，显得轻了。如果用打更声，在夜中拉远，和埙乐的呜咽照应着，仿佛夜风的声音，或许会更加深那种恐惧悲凉。&rdo;

&ldo;对，要一声接一声，仿佛催促，又像是阻止。还要加上更夫苍凉的呼喊，就更加真切。放在音乐里，埙乐要压得低一点，就像人心底发出的那种声音，是一种呻吟，一种叹息。&rdo;导演走来走去，转了一圈又一圈，这是他在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每当他停下的时候，就是新的灵感诞生的时候。此刻，他便忽然站住了，急切地问：&ldo;对了，那时候的更夫是怎么喊号子的?&rdo;

一个声音忽然窜进我的脑中，我压低声音学起来：&ldo;小心火烛……&rdo;我学着更夫的喊声，颤颤地，嘶哑的，断续的，带着风寒露冷，半生的无奈。

众演员一起索起脖子来：&ldo;好冷!&rdo;

导演却满眼放光：&ldo;是这样!就是这样!来，再拍一条!&rdo;

随着剧情的发展，此时武则天已经逝去，蓝鸽子早先回西安了。婉儿的戏也到了尾声，导演说，估计下个月就可以封镜，我们将载誉荣归。

而这时，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却将我的归期提前了。

一个，可怕的电话。

那天，我正在帮化妆师替太平公主盘头，忽然导演神情凝重地对我说：&ldo;唐艳，来一下。&rdo;

我惊讶，什么事要导演亲自来找我呢，有事传唤，让剧务叫一声不得了。

导演说：&ldo;是你家里，你家里有事要你回去。&rdo;

&ldo;我家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