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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方正刚又急于上眼药，&ldo;就是，就是，再说，项目、人才也要流动嘛!赵省长，您知道，吴亚洲是我们请到文山来的，章桂春书记非要他的亚钢联在银山上个硅钢项目，我们就很理解嘛，兄弟城市嘛，哪能连这么点肚量都没有呢!&rdo;

这话没取得赵安邦的信任，这位省长没那么好骗，怀疑地看了他一眼，&ldo;方市长，你和亚南同志真有这个肚量吗?我怎么听说你们一直和银山明争暗斗?&rdo;

方正刚再次拿出眼药膏，脸上现出一派非凡的恳切，&ldo;赵省长，矛盾是有一些，不过也谈不上斗，都是党和人民的事业，个人之间有啥可斗的?我和亚南书记主要还是为他们担心哩，怕他们不讲政策，蛮干乱来，我们跟着殃及池鱼!&rdo;

赵安邦挥了挥手，&ldo;行了，给我打住吧，银山市的事用不着你们多操心!&rdo;

方正刚连连点头，&ldo;是，是，各负其责嘛!&rdo;却又说，&ldo;不过，赵省长，吴亚洲的钢铁企业跨了两市，我们要是一点不操心怕也不成，你比如说……&rdo;

赵安邦不让他说下去，&ldo;正刚同志，你们别光看银山的毛病，也多看看人家的长处，桂春同志我知道，是个干实事的好同志嘛，银山这两年变化不小!&rdo;

方正刚说：&ldo;是，是，我们得向桂春书记好好学习，学他的硬骨头精神!&rdo;

赵安邦笑着打趣说：&ldo;人家桂春和银山的同志如果骨头不硬，只怕早被你和石亚南压垮了!好了，就这么说吧，正刚同志，你回去吧，别在我这儿泡了!&rdo;

这下子糟了，方正刚想，他精心准备好的眼药膏还没来得及挤出来呢!

却也不敢赖着不走，慢吞吞站起来，双手伸过去，和赵安邦握手，一边握手一边紧张地打主意，&ldo;赵省长，您得多注意休息，再烦心的事也先搁一边……&rdo;

赵安邦说：&ldo;我有啥烦心的事?病了一场，没看文件没听汇报，难得清静!&rdo;

方正刚仍恋恋不舍地拉着赵安邦的手，&ldo;赵省长，那……那我就回去了?&rdo;

赵安邦甩开方正刚的手，&ldo;回吧，回吧，我也好多了，明天准备出院了!&rdo;

方正刚只得往门口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ldo;赵省长，还有个事哩!&rdo;

赵安邦站在那里，准备给谁拨电话，翻着电话本，头都没抬，&ldo;又什么事?&rdo;

方正刚说：&ldo;赵省长，您是不是也劝劝章桂春啊，让他别这么拼命了?&rdo;

赵安邦不明白他的意思，随口道，&ldo;我劝啥?该拼就得拼嘛!&rdo;

方正刚再次走到赵安邦面前，一脸沉重地说：&ldo;赵省长，这大冷天，也不能眼看着章书记拖着一条断腿，躺在担架上做闹事农民的工作啊，要是万一……&rdo;

赵安邦一下子怔住了，&ldo;方市长，你……你说什么?银山出啥事了?啊?&rdo;

方正刚做出一脸的惊讶，&ldo;赵省长，您……您还不知道啊?!&rdo;

赵安邦脸一拉，&ldo;说，桂春同志到底怎么了?银山农民闹什么啊?&rdo;

方正刚苦起了脸，&ldo;赵省长，您……您还是问省委值班室吧，他们知道!&rdo;

赵安邦脸色更难看了，指指沙发，&ldo;坐，坐下，你先把情况和我说说!&rdo;

方正刚这才遵命坐下，忠诚地看着赵安邦，&ldo;赵省长，您还真要我说啊?&rdo;

赵安邦点了点头，&ldo;说吧，实事求是地说，既不要夸大，也不要隐瞒!&rdo;不无嘲讽地看了他一眼，&ldo;怪不得你今天想起来看我呢，只怕是专为这事来的吧?!&rdo;

方正刚这才得以把眼药膏全挤了出来，神情严峻地开始汇报，仿佛他就在现场。从吴亚洲在独岛乡被农民扣住，到农民包围乡政府，及至章桂春车祸受伤。

既然存心给对手上眼药，隐瞒不会，夸大却免不了。倒霉的章桂春从臂骨骨折变成断了腿，还虚构出了一副并不存在的担架。事态规模也做了合理想象，静坐农民从近千号变成了几千号。这种节日期间发生的意外事件之严重性和恶劣影响用不着他渲染，人家省长同志是政治家，自会做出英明判断，尤其是人家又面临着由省长向省委书记进步的要紧关头。在这种要紧关头咋能出这种乱子呢?必须制止嘛，他要做的是以表扬和肯定的形式促使这位省长同志灭掉银山的项目。

于是，方正刚越说越诚恳，说到最后，竟自我感动起来，连他自己都信以为真了，&ldo;……赵省长，章桂春书记真不简单，让我们佩服啊!这位同志既有政治敏感性，又有高度的责任心!不但冒着暴风雪及时往现场赶，翻车砸断了腿，还让人用担架抬着到农民群众中做工作，身上落满了雪!我们公安局去解救吴总的一位副局长都感动得落了泪!在电话里哽咽着和我说，老章真是硬骨头啊……&rdo;

赵安邦听不下去了，忙把秘书叫进来，唬着脸交待，&ldo;快去问问气象台，银山那边是不是还在下雪?还有，让省政府值班室马上给我汇报银山的情况!&rdo;

秘书走后，方正刚继续说，像英模事迹报告团成员做英模报告似的，&ldo;我们石亚南书记知道情况后，打了个电话给桂春同志，劝他快到医院去。桂春不听啊，说他守土有责，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决不能给省委、省政府添乱!&rdo;

赵安邦气哼哼的，&ldo;他这乱添得还小?我现在不但担心章桂春的伤，更担心那些农民同志啊，这么大冷天，又有暴风雪，万一冻死冻伤几个怎么办啊?!&rdo;

正说着，秘书又匆匆进来了，&ldo;赵省长，气象台说，银山和文山以及我省北部地区的暴风雪停了，不过气温普遍下降了十度，西伯利亚冷空气又南下了!&rdo;

这时，省政府值班室的电话也过来了，汇报了半天，不知汇报了些啥。

方正刚眼见着赵安邦绷着脸在那里听。听到最后，赵安邦厉声批评说：&ldo;……老陈，这种突发事件你们咋也不向我汇报呢?我当真病得要死了?别给我强调理由，也别提裴书记!老裴不让说是关心我，我理解!可你们也得理解我，我是省长，要对汉江省发生的一切负责任的!这不是什么小事，暴风雪的天气，零下十几度，搞不好会出人命的!&rdo;停了一下，又指示说，&ldo;把这几天的情况简报全给我送来，对，就是现在!另外，和银山市保持联系，事态的发展随时向我汇报!&rdo;

方正刚又有些怕了，赵安邦这么认真重视此事，自己的虚构搞不好就有露馅的可能，便赔着小心说：&ldo;赵省长，我也真是多嘴，原以为这事您知道呢!您现在还病着，也别管得这么细了，毕竟还有裴书记和那么多副省长、副书记……&rdo;

赵安邦又把火发到了他头上，&ldo;方正刚，你少给我来这一套，我问你：章桂春什么时候断了腿?不就是摔坏了一只胳膊吗?你看你夸张的，还上了担架!&rdo;

方正刚一怔，争辩道：&ldo;赵省长，我也是听说的，哪……哪能这么准确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