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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第1页）

他不曾坐下，先就皱了两下皱眉头，然后接着笑道：&ldo;你看客厅里坐了那么些个人，全是为黄金涨价而来的，守什么秘密，这消息已是满城风雨了。怎么样？你有了什么新花样？&rdo;说着，在身上掏出一只赛银的扁烟盒子，按着弹簧绷开了盖子，托着盒子到他面前，笑道：&ldo;来一支烟，我们慢慢地谈谈吧。&rdo;

主客各取过一支烟，何经理揣起烟盒子，再掏出打火机来，打着了火，先给客人点烟，然后自己点烟，拉了客人的手，同在长沙发上坐下，拍了范宝华的肩膀道：&ldo;我姓何的交朋友，实心实意，不会冤人吧？&rdo;范宝华笑道：&ldo;的确是实心实意，不过我想着贵行虽不在乎千把两黄金的买卖，但是黄金官价一提高，你们让出去了，就是整千万元的损失，这……这……&rdo;他不把话来说完，左手两个指头，夹了嘴角上的烟卷，右手伸到额顶上去，只管搔着头发。何经理吸着一口烟，喷了出来。笑道：&ldo;范先生，你想了这大半天，算是把这问题想明白过来了吗？这些问题，暂时不能谈，不过我可负责说一句，假使你这时有款子交给我，我准可以在明天下午，照你给钱的数目，付给你黄金储蓄定单，决计一钱不少。你若放心不下，你就不必做，这问题是非常的简单。&rdo;范宝华笑道：&ldo;我若是疑心你，我今天下午就不来了。我打算买进三百两，你可以答应我的要求吗？&rdo;说着，就把带来的皮包打开，由夹fèng里取出一张支票，对着何经理扬了一扬，因笑道：&ldo;六百万还差一点零头，我可以找补现款。&rdo;

何经理道：&ldo;差点零款没有关系，你就不找现，我私人和你补上也可以。&rdo;范宝华听了，脸上又表现了惊异的样子。他的话还不曾说出来，何经理已十分明了他的意思，便笑道：&ldo;当然，你所谓零头，不过万的小数目。若是差远了，我有黄金储蓄单，还怕变不出钱来，反而向你贴现吗？&rdo;范宝华直到这时，还摸不清他这个作风，是什么用意。好在是求官不到秀才在，纵然万利银行失信，不交出三百两黄金储蓄单，给他的六百万元，作为存款，他们也须原数退回，于是不再考虑，立刻把得来的那张支票，交给何经理。笑道：&ldo;贵行我的户头上，还有百十万元，难道我有给不付，真让何经理代我垫上零头不成？何况零头是七十四万呢？&rdo;说着，在身上掏出了支票簿，就在经理桌上，把支票填上了。

第八回如愿以偿（2）

何经理口衔了支纸烟，微斜地偏了头，看他这些动作。他将支票接过去之后，便将另一只手拍了两拍范宝华的肩膀，因笑道：&ldo;老兄，明天等我的消息吧。&rdo;正说到这里，他桌上的电话机，铃叮叮地响了起来。何经理接了电话之后，手拿着耳机，不觉得身子向上跳了两跳，笑道：&ldo;加到百分之七十五，那可了不得，你是大大地发了财了，是是是，我尽量去办。好，回头我给你电话，没有错。五爷的事，我们无不尽力而为。好好，回头见。&rdo;他放下了话筒，遏止不住他满脸的笑容，转身就要向外走。他这时算是看清楚了，屋子里还站着一个人呢。便伸着手向他握了一握，笑道：&ldo;消息很好。&rdo;

范宝华道：&ldo;是黄金官价提高百分之七十五？&rdo;何经理笑道：&ldo;你不用多问，明天早上，你就明白了。哈哈！&rdo;说着，他正要向外走，忽然又转过身来，向范宝华笑道：&ldo;我实在太乱，把事情都忘了。你的送款簿子带来了没有？应当先完成手续，给你入帐。&rdo;范宝华觉得他这话是对的，这就在皮包里取出送款簿子来交给他。何经理按着铃，把茶房叫进来，将身上的支票掏出，连同送款簿，一并交给他道：&ldo;送到前面营业部给范先生入帐，免得他们下了班来不及。&rdo;说毕，回头向范宝华笑道：&ldo;你坐一会儿，我还要到客厅里去应酬一番。&rdo;说完了，他也不问客人是否同意，径自走了。

范宝华在经理室坐着吸了一支纸烟，茶房把送款簿子送回。他翻着看看那六百万元，已经写上簿子，便揣起来了。坐在沙发上又吸了一支烟，何经理并没有回来，他静静地想到了魏太太会按时而来，也不再等何经理回到经理室，夹了皮包就向回家的路上走。走了大半条街，身后有人笑着叫道：&ldo;范先生，还走啦，让我们老等在茶馆里吗？&rdo;

范宝华呵哟了一声笑道：&ldo;我倒真是把你们忘了。你不知道，我急得很。&rdo;说话的是陶伯笙，迎上前低声笑道：&ldo;我刚才特意到这街上银楼去打听行市，牌价并没有变动，可是比上午做得还紧，你就是要打一只金戒指他也不卖了。这种情形无疑的，明天牌价挂出，必定有个很大的波动。你说急得很，怎么样？还没有抓够头寸吗？&rdo;

范宝华左手夹了大皮包，右手是插在西服袋里的。这时抽出右手来举着，中指擦着大拇指，在空中啪的一声弹了一下响。笑道：&ldo;实不相瞒，我已经买得三百两了。今天跑了大半天，总算没有白跑。&rdo;陶伯笙道：&ldo;那我们也不无微劳呀。请你到茶馆里去稍坐片时，大家谈上一谈，好不好？&rdo;

范宝华抬起手臂来，看了一看手表。笑道：&ldo;我今天还有一点事。你们的事，我当然记在心里，我金子定单到手，每位分五两。&rdo;说着，扭身就要走。陶伯笙觉得这是一个发财机会，伸手把他衣袖拉住，笑道：&ldo;那不行。你今天大半天没有白跑，总也不好意思让我和老李白跑。你得……&rdo;

范宝华道：&ldo;我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办了。明天早上八点钟，我请你在广东馆子里吃早点。准时到达不误。&rdo;他说着，扭身很快地跑走。走远了，抬起一只手来，招了两招，笑道：&ldo;八点钟不到，你就找到我家里去。&rdo;说到最后一句话，两人已是相距得很远了。

他一口气奔到家里，心里也正自打算着，要怎样去问吴嫂的话，魏太太是否来过了。可是走进弄堂口，就看到吴嫂站在大门洞子里，抬起一只手来，扶着大门，偏了头向弄堂口外望着。范宝华走了过来，见她沉着个脸子，不笑，也不说话，便笑问道：&ldo;怎么不在家里作事，跑到大门口来站着？&rdo;吴嫂冷着脸子道：&ldo;家里有啥子事吗！别个是摩登太太吗，我朗个配和别个说话吗？我也不说话，呆坐在家里，还是看戏，还是发神经吗！&rdo;凭她这一篇话，就知道是魏太太来了。

范宝华就轻轻拍了她两下肩膀笑道：&ldo;我给你二两金子储蓄单子，你保留着，半年后，你可以发个小财。&rdo;吴嫂一扭身子抬起手来将他的手拨开，沉着脸道：&ldo;我不要。&rdo;范宝华笑道：&ldo;为什么这样撒娇，井水不犯河水，我来个客也不要紧呀。进去进去。&rdo;吴嫂手叉了大门，自己不动，也不让主人走进去。

第八回如愿以偿（3）

范宝华见她这样子，就把脸沉住了。因道：&ldo;你听话不听话，你不听话，我就不喜欢你了。&rdo;说着，手将大腿一拍。主人一生气，吴嫂也就气馁下去了。她把脸子和平着，带了微笑道：&ldo;不是作饭消夜吗？我已经大致都做好了。我作啥子事的吗，我自然作饭你吃。不过，你说的话要算话。你说送我的东西，一定要送把我喀。&rdo;说着，向主人一笑，自进屋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