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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1页）

中国妇女，就我一个人没解放了。&rso;　　&lso;今天老余找我有工作商量，我让夫人把所有人都挡了。刚才听说是你要来，我忙让她请你来坐坐。&rso;朱怀镜又开起玩笑来，&lso;你是陈香妹同志的上级，她是我的上级，你就是我上级的上级啊。

&rso;　　李成脑袋只顾晃，连说：&lso;反了，反了，下级管上级了。说实话朱书记，听说地委安排陈香妹同志来我局里，我心里非常高兴。以后啊，我们干工作腰杆子更硬了。&rso;　　朱怀镜笑道：&lso;老李你千万别当她是什么特殊身份，她只是你的同事和下级。我会支持你的工作的。&rso;他知道李成说的并不是心里话。谁也不希望上级领导的夫人做自己的下级，弄不好会连领导夫人和领导一块儿得罪的。

朱怀镜谈笑风生，余明吾和李成微笑着附和。其实他们三人，一个上级，两位下级，凑在一起，又是在家里，会很不自在的。既不能装模作样地谈工作，又不能推心置腹地说些心里话。所以话虽说了许多，仔细一想，只有几个哈哈。如果他们两人一对，任意组合，或许都会有些真话说。这样的会谈，不在乎内容，只求有个气氛就行了。眼看着气氛造得差不多了，余李二位就起身告辞。

朱怀镜说声你们等等，就进房取了四条烟出来，说：&lso;每人拿两条烟去抽吧。&rso;两人硬是不肯要，朱怀镜就说请他们帮忙，烟又不能久放，会生霉的。这话听着诚恳，他们就收下了。都说朱书记太客气了。

送走客人，朱怀镜说：&lso;这些人来看望我，都不好空着手。我呢？也不好对他们太认真了。今后就这样办理吧，烟酒呢，送由他们送，回由我们回。都由你负责。&rso;　　香妹说：&lso;我知道怎么办理？有礼轻的礼重的，同你关心也有亲有疏的。&rso;　　朱怀镜说：&lso;没什么，不必秤称斗量，你看着办就行了。&rso;　　香妹玩笑道：&lso;我的权力还蛮大嘛！&rso;　　香妹说罢就动手收拾茶杯，显得有些神采飞扬。朱怀镜看出她的心思，多半是见李成亲自上门，他心里受用。这就不好了，不能让她有此类优越感，人家到底是局长，一把手啊！他准备到时候说说她。

领导干部的夫人也不好把握自己的，很多人都在帮忙宠着她们哩！

其实没等找到什么适当时机，就在两人上床睡觉时，朱怀镜就说了：&lso;你到财政局去以后，一定要注意处理好同事关心，特别是同老李的关系。因为你的身份特殊，别人也会特殊地对待你，你就更要注意了。&rso;　　香妹听了脸上不好过，说：&lso;我早就说了我不想当这个副局长，是你要我当的。做你的老婆就是难，好像什么都是托你的福。我有好些女同事，副处级都几年了，马上就要转正了，她们能耐比我强不到哪里去。&rso;　　朱怀镜说：&lso;我就知道，怎么说你怎么有气。

你就是带着一股气到梅次来的，我现在不同你多说。等你气消了，好好想想，看到底怎么处好关系。&rso;　　两人背靠背睡下，不再说话。香妹呼吸很粗，还在生气。两人这么僵着也不是个事儿，朱怀镜便转过身子，扳扳她的肩头，笑道：&lso;别生气了，跟你说个段子吧。有个干部头一次嫖娼，傻里傻气问小姐，你是处女吗？小姐说，说我不是处女呢，我又还没有结婚；说我是处女呢，你也知道我是做什么事的。唉，算个副处吧。&rso;　　香妹忍俊不禁，笑得打滚，然后揪着朱怀镜耳朵说：&lso;好啊，人家混到四十岁了才是个副处，你还编着段子来骂我啊！

那我也说个段子给你听。有位团长，在战场上身先士卒，负了伤。住院期间，家人想去看望他。他怕家里人见了难过，就说部队首长有命令，不准探望。老百姓嘛，一听命令二字，就不敢去部队了。这位团长伤养好之后，回家探亲。因为他有战功，被破格提拔为副师长。见了面，家人发现他没缺胳膊没少腿，也就放心了。

到了晚上，他老婆发现原来他的小二没有了。老婆很伤心，长哭短哭的。副师长说，你有什么好哭的？我现在是副师长了，改天转业到地方，起码是个地委副书记。你应该高兴才是，难道一个地位副书记连个鸡巴都不如？&rso;　　其实这个段子朱怀镜早听说过了却事先忍着不笑，不让香妹扫兴。等香妹说完，他才大笑，再说：&lso;你好坏啊！我最初听的版本，是笑话处级干部的，被你临时改编了。

盗版盗版。&rso;　　香妹说：&lso;这个段子适应性最广，就看你想骂哪个级别的官了。

只要你高兴，直骂到联合国秘书长都没问题。&rso;　　朱怀镜叹道：&lso;是啊，这年头，当官总是被骂。&rso;

王跃文《梅次故事》

第十四章

朱怀镜在外应酬回来，已经很晚了，家里却坐着些人。香妹开门时，满脸笑意，像是正同客人们说着愉快的话题。客人们都站了起来，朱怀镜便同他们一一握手。邵运宏也来了，他是头一次登门拜访。也有朱怀镜不认得的，香妹就介绍了。都说朱书记太辛苦了。他刚喝了些酒，红光满面，神清气慡，摇头而笑。坐了下来，却没什么话说。他便随意问问，怎么样？被问的人并不知道他想知道什么怎么样了，那反应迟钝的就口讷神慌。往往不等人家明白回答，他就哦哦两声，又问别的人去了。都知道这种交谈没什么意义，无非是找些话说。朱怀镜挨个儿问了个遍，便啊哈哈地点着头，靠在沙发里了。他微笑着，目光一片茫然。这目光简直跟毛主席标准像的目光差不多，似乎注视着每一个人，其实他谁也不看。

客人们找话同他攀谈，他不再多说，只是微笑着点头。

如此半个小时左右，邵运宏站起来说：&lso;朱书记太辛苦了，我就不打扰了。

&rso;其他人就全站起来了。香妹便进去拿了几条烟出来，每人塞一条。都说不要不要，双手摇晃着往外推。朱怀镜便笑着说：&lso;这是我夫人的意思，你们就领个情，让她贤惠一次吧。&rso;香妹笑了笑，瞟他一眼，说：&lso;看你说的，好像我平日是个母夜叉。&rso;客人们这才接了烟，很是感谢。有人将烟往腋下一夹，立即觉得不太恭敬似的，忙双手捧着；有人本是右手拿着烟的，唯恐误了握手，忙将烟换到左手；有人反复看着手中的烟，抑制不住脸上的笑。

朱怀镜单叫邵运宏留一下，有事说说。送走其他客人，关上门，朱怀镜就说：&lso;小邵你来凑什么热闹？&rso;　　邵运宏听了这话，感觉自己同朱怀镜很亲近，便嘿嘿笑着，抓耳挠腮的，说：&lso;从来没有看望过朱书记，过意不去。朱书记对我很关心。&rso;　　朱怀镜说：&lso;小邵不错。这才去马山调研，辛苦了。我上次去只是走马观花，你是认真做了调查的，最有发言权。你说说，情况到底怎么样？&rso;　　朱怀镜本已专门听取过调研汇报，今天又问起这事，就别有意味了。

邵运宏会意，谨慎道：&lso;枣林经验的确很有特色。但是，我今天个别向朱书记汇报，就讲几句真话。说组织建设促进经济，理论上讲完全正确。但做起文章来，硬要把一些具体的经济工作牵进来，就会违背客观事实。比方说，枣林村自古就有种枣习惯，很多枣树都说多年前栽种的，有的甚至是建国前栽的老枣树。可是为了写文章，硬要说这是近几年加强组织建设的成果，就假了。还有，整个马山县的枣树都存在着品种不好、枣林老化的问题，加上市场风险大，经济效益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