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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1页）

&ldo;这一说就对了。不过，&rdo;马地保略停一下，终于说出口来：&ldo;照这样子，是不是要&lso;开贺&rso;呢？&rdo;

李婆婆母女都还未想到这件事，但也都不假思索地作了决定，&ldo;当然要&lso;开贺&rso;。&rdo;李婆婆紧接着说：&ldo;老马，这可又要靠你了！&rdo;

&ldo;那还用说。不过，我只能跑腿办事，上不得台盘；得要另外请有头有脸的老爷出面接待宾客。好在还早，慢慢商量。&rdo;

&ldo;怎说还早？&rdo;

&ldo;还有一报。要等还有一报来了，才能定日子&lso;开贺&rso;。&rdo;

&ldo;怎么？&rdo;李婆婆有些着慌了，&ldo;这一次考中的还不作数。&rdo;

&ldo;不是不作数。照规矩，要两报；还有一报。&rdo;

马地保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李婆婆又不明会试的程序，两人缠夹不清，迫得蔼如不能不出面解释了。

&ldo;娘！&rdo;她一面掀门帘，一面说：&ldo;老马的话没有说清楚。照规矩还有殿试，算是皇上亲自主考。要殿试过了，才知道谁是状元，谁是榜眼。&rdo;

&ldo;啊！&rdo;李婆婆惊喜交集地，&ldo;原来状元还不知道是谁？我以为已经给人抢了去了呢！照这样子说，不也还有咱们的份儿吗？&rdo;

看她的语气是如此乐观自信，马地保便一半凑趣、一半打趣地说：&ldo;是啊！再有一报就是报三爷中状元。那时候，李姑娘，喔，不！&rdo;他赶紧改口：&ldo;三少奶奶就是状元娘子了！&rdo;

&ldo;三少奶奶！三少奶奶！&rdo;蔼如默默地念了两遍，不由得认真地意识到这一身份改变所带来的种种切切：洞房花烛、待晓堂前、三日入厨；所感所觉，俨然是个新娘子，脸上自然而然地发烧。及至想到自己是在想些什么，更觉羞惭，又慌又急地夺门而出。

一掀门帘，与人撞个满怀，相扶细看，才知是小王妈。她已听见了马地保的话，笑嘻嘻地说道：&ldo;状元娘子，大喜＃＃＃！&rdo;

&ldo;你也来胡扯！&rdo;

蔼如微带娇嗔地说了这一句，便待躲回自己卧室。无奈小王妈拖住不放，拉拉扯扯地，终于又回到了原处。

&ldo;婆婆！&rdo;小王妈的声音格外响亮，&ldo;真正菩萨保佑，到底让三爷高中了！&rdo;她又埋怨地说：&ldo;怎的不叫阿翠来给我一个信？害得我这么晚才知道这个喜信儿。&rdo;

&ldo;哪里还想得起？报喜的一来，就像造了反一样。信局子的人抢&lso;头报&rso;，几乎还打一架，多亏老马料理。&rdo;李婆婆又说，&ldo;你不来帮忙，反倒埋怨我，说得过去吗？&rdo;

&ldo;谁说我不来帮忙？家里有三桌客，我都撇下了。我踉他们说，婆婆家有这件大喜事，不知道怎么忙法？今天我怕不能回去了。婆婆，&rdo;小王妈问道：&ldo;菩萨面前烧了香没有？&rdo;

&ldo;啊！&rdo;李婆婆矍然警悟，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不安地说：&ldo;这么件大事，意忘记了！赶快，阿翠，开佛堂门，我得好妹在菩萨面前烧一柱香，磕几个头。叩谢菩萨的保佑。&rdo;

&ldo;心到神知，也不必急在这一刻。&rdo;小王妈又说：&ldo;明天开出单子来，我陪婆婆、小姐要把烟台寺庙里的香都烧到。&rdo;

&ldo;对！&rdo;李婆婆说，&ldo;我还要许愿。&rdo;

于是从第二天起，由小王妈与马地保陪着，李婆婆母女遍叩烟台寺庙尼庵，许下心愿，倘能保佑洪钧得大魁天下，定当重塑金身，以答神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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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凡公益图书馆扫校后一页前一页回目录十三殿试照例在四月廿一。前一天，礼部将在朝进士出身的一二品大员，开列名单，奏请圈派读卷官‐‐通称读卷大臣。因为殿试是皇帝临轩策士，亲自主考，所以实际阅卷的大臣，只能称为读卷官。

读卷官定制八员。十三岁的皇帝，已在学习政事，秉承两宫大后的意旨，朱笔圈出文渊阁大学士倭仁、吏部尚书单懋谦、礼部尚书全庆、署礼部右侍郎鲍源深、工部左侍郎魁龄、右侍郎潘祖荫、内阁学士王祖培，以及本科会试四总裁之一的左副都御史继格，共四满四汉八员读卷官。

倭仁是驻防开封的蒙古旗人，上承汤斌、张伯行的余绪，是极其方正的道学先生，也是皇帝的师傅，听得传宣，即时退出皇帝读书所在的弘德殿，径赴南书房，这就等于入闱了。

等读卷八大臣到齐，由倭仁主持，先拟策问的题目，就时政大端，归约成四个字的标题，共拟八个，用大白折子正楷写好，即时交内奏事处呈递。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已发回，八题选四，圈出来的策题是：&ldo;圣学传心、去奢崇俭、练兵讲武、弼教明刑&rdo;。

于是，倭、单、全、鲍四人，各拟一道策问，每道两百字左右。开头和煞尾照例还有一段制式文字，由久充南书房翰林的潘祖荫执笔。诸事齐备，例由后辈的读卷大臣缮折，扣准字数，分开誊正，然后联合成折，密封进呈。

原折发回时，不过午初时分。由于已经御览，便成了钦定的试题，所以黄纸固封，封缄之处，钤着御章，是朱文的&ldo;海涵春育&rdo;四字。倭仁便亲自捧着，率领同官，出中左门到内阁大堂。都察院派来的监试御史，早已到达，彼此见过了礼，倭仁居中坐下，先有一番话说。

&ldo;历来策问，都由内阁中书写好发刻。为防泄漏，必得严密监视。纵或如此，仍旧不免疏虞。抡才大典，不可不慎；今年我想改个章程，我们自己辛苦一点。如何？&rdo;

这就是说，书写策问，不必假手内阁中书，由读卷大臣自己动手。坐在倭仁左手方的单懋谦，在顺序上应该代表同官发言。不过，他自己不愿任劳，亦不便强人所难，因而环视一周，用征求的语气问道：&ldo;哪位自告奋勇？&rdo;

这当然是居末位的继格所义不容辞的事，他欠身答道：&ldo;只怕我的字太丑。&rdo;

&ldo;有劳、有劳，不必过谦。&rdo;倭仁又转脸对工部左侍郎魁龄说：&ldo;逢到殿试之期，刻字匠总是来得最晚。时间局促，难免出错，挖版补正，麻烦多多。今番要请老兄严催！&rdo;

&ldo;是！&rdo;魁龄起身答说：&ldo;遵中堂的吩咐。&rdo;

魁龄兼着内务府大臣的差使。内务府有个&ldo;造办处&rdo;，管的事很杂，养着各式各样的工匠，其中也有十来名刻字匠。一面传唤，一面催大兴、宛平两县，派出差役到琉璃厂去&ldo;抓&rdo;刻字匠来当差。两下一凑，很快地够了三十名的定额。

这一来，就可以提早封门了。由护军统领监视，内阁的前后门都上了封条。大堂上倭仁坐镇，亲自看着继格写策题。写好一张，校对一张；接着照式刻版，刷印成题纸。印一张数一张，一共印了两百八十张。然后连版与印坏作废的余纸，一起收集到堂上，倭仁眼看着包封严固，钤上印章，确信题纸并无走漏，方始拱拱手，道声：&ldo;辛苦！&rdo;请大家休息。

※　　　　　　　※　　　　　　　　※黎明时分，新进士陆续到达宫门。到得卯正，一群翎顶辉煌的王公亲贵，连翩而来，在中左门前站的站，坐的坐。坐在最前面的一位，头戴宝石顶，插一支极大的双眼花翎，天青缎四开长袍，上罩一件黄马褂，约莫三十五六年纪，浓眉大眼，显得极其威武，正是皇帝的胞叔，行五的忄享亲王。要等他点了头，才开始点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