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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2页）

二郎目光逡巡了一大圈，也想不出她到底是怎么翻上去。侍女们指着海棠树示意给他看，二郎挽袖提袍，在底下人的扶助下总算优雅的踩上了树桠间，白净俊美的面容也因此沾汗，透出些粉红来。那花树被他摇晃得落英缤纷。

可再要攀上屋顶，他已怎么都够不到了。虽说只比如意小一岁略多，还是个男孩子，他却始终比如意矮一个头尖儿。去岁眼看着身高差距竟要扩大，他虽面上不说，私底下却心焦气躁的，足足喝了大半年猪骨汤。所幸今年这趋势总算是止住了，也不知是如意长得慢了的缘故，还是他的身量也终于要开始拔高了‐‐他正略松一口气，决计要一口气赶超如意的时候……发现如意能翻上去的屋顶他居然翻不上去！

一时真是有些气急败坏。

&ldo;我家屋顶就这么舒服吗？&rdo;

如意略一抬头，没看见人，坐起来往下觑了觑，才知二郎终于回来了。

二郎：……可恶为什么要俯视！

如意便一笑，道，&ldo;阳光舒服。&rdo;又问，&ldo;你已忙完了？&rdo;

她来二郎府上次数多了，早已不把自己当外人。自屋顶上下来后，还捏了捏二郎的胳膊，道，&ldo;让你勤习武艺，看来你又偷懒了。&rdo;

二郎道，&ldo;啰嗦。我习武有什么用，若真危急到要我亲自上阵搏杀，国都要亡了。&rdo;

如意却认真道，&ldo;也不能这么说，万一遇到……&rdo;

她说了一半，话就噎在口中‐‐妙音刺杀天子一事是禁语，朝野上下都避而不谈。妙音公主当日糙糙下葬，至今也都无人明问她究竟葬在哪里，只依稀听说是在皇后陵旁。所有人都当这个公主不曾有过。

二郎观她情态，已知道她要说什么，便岔开话题，道，&ldo;我知道了，明日就练。&rdo;又道，&ldo;其实我也弓马娴熟，只比不过你从小习武那么灵巧罢了！&rdo;

如意便轻轻一笑，又道，&ldo;你这边怎么忙？巴巴的把我请来，又撂在一旁，也不知你是什么意思。&rdo;

二郎道，&ldo;你晒太阳不是晒得挺自在么！&rdo;虽顶了一句嘴，可还是请如意进屋入座，道，&ldo;表哥有事想探你的口风，你见不见他？&rdo;

如意脸上立刻便红透了，只抿着唇不做声。

二郎见她竟娇羞扭捏起来了，心下不知怎么的就十分不是滋味。暗暗的哼了一声。如意不开口，他便也不说话。

一时屋内诡异的寂静。

还是如意先顾左右而言他，道，&ldo;今年你还出去私访吗？&rdo;

&ldo;你又不出去，问这个做什么？&rdo;

如意道，&ldo;阿娘已准我出去了……你若出行，下回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rdo;

二郎脸色这才又舒缓下来，他对如意一贯仇不隔夜，觉着高兴了，立刻便又兴致勃插进来，道，&ldo;这次我想走远些，到荆州。一去便要月余，你也能同行吗？&rdo;

如意道，&ldo;禀明了阿娘，应当没什么大碍。&rdo;她便有些心事，又道，&ldo;不过……你怎么偏偏要去荆州？&rdo;

二郎道，&ldo;明年我便要出镇了，我猜不是去江州，便是去荆州。江州是顾淮的地盘，不好私访。倒是早听说荆州民风悍勇，我正想去见识见识。&rdo;他边说边看着如意，见如意心事重重的模样，便问，&ldo;有什么不妥当吗？&rdo;

如意道，&ldo;荆州悍勇的可不止是民风……我有些怕路途艰险。&rdo;她想了想，便干脆对二郎道，&ldo;我先前不是对你说过么，我手下有几只商队在外头走动，往来各地‐‐去年秋天，有两支商队在荆州被劫道，自交阯带回的珊瑚宝石之类和自川蜀带回的蜀锦布帛尽都被劫去，只逃回了几个人……&rdo;

二郎微微皱了皱眉，&ldo;竟连你的商队也敢打劫？&rdo;

至于打劫之人，他心里却很有数‐‐川蜀天府之国，锦、酒兼美，盐、铁也极多。不管往南贩卖给蛮民还是向北贩卖到江左、中原，都有暴利。故而常有行商出入，不知多少人赖此成为巨富，以至于有了瞿塘贾这个专门的称呼。

而荆州官军为匪，专门打劫过路的瞿塘贾致富，也是朝臣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但竟然连公主门下的行商都敢打劫，则未免胆大包天。

如意却道，&ldo;是谁的商队倒不打紧……&rdo;她斟酌了片刻，道，&ldo;月初及笄礼上，太子妃送了我的头面。&rdo;

和琉璃一样，如意也在上巳节行的笄礼。二郎虽没去观礼，事后也特地去了一趟辞秋殿，逼着如意换上全套礼服首饰给他观看。恰太子妃送如意的那套就在手边，花式成色都十分生动，故而他略有些印象。依稀记得是套金累丝宝石攒花的首饰，四周都用红色、玫红色的宝石，花心一色澄金的黄宝石。十分鲜艳夺目。

如意道，&ldo;那套首饰巧得很，正是从我这里出去的‐‐原本是去年春天从交阯得的一套宝石。我见这东西鲜艳剔透，便凑了这些出来，描了个花样命人去打。谁知这东西竟珍贵得很，只一套耳坠子就能卖几十万钱。我可舍不得带这么贵的东西，阿娘又嫌花哨。故而打出来后，我便令拿出去卖了。&rdo;

二郎听得满头黑线，不意他阿姐竟有这么小家子气的一面，一时真是无言以对。

如意却依旧理直气壮的，&ldo;谁知被翟姑姑训斥了一顿。&rdo;该她戴的东西，宁可拆了砸了，也不能拿出去卖，这才是翟姑姑心里的清贵品格。可惜如意浊俗惯了，并不把这些道理放在心上，&ldo;我怕她知道了生气，便没敢在京城卖‐‐这东西，是随着被打劫的商队一道过荆州的。&rdo;

二郎便明白过来。那些宝石花攒得十分巧妙，确实令人爱不释手。且又珍贵难得，想再凑这么一套可不容易。故而得到这套首饰的人也没舍得拆开，这东西得以完整回到如意手上。

至于被&ldo;劫匪&rdo;劫走的东西，何以竟到了太子妃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