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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第2页）

如果说少年之前感觉自己像是被不断升温的水所煮着的青蛙，那么此刻那水似乎终于沸腾。当那温度到达顶点时，一切反而进入了某个相对平定的状态‐‐脸依旧爆红，心脏依旧狂跳，却又能够正常地说话了。

&ldo;有什么好谢的。&rdo;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到。

&ldo;现在我已经不像刚才那么难过了，这一定是你的功劳。&rdo;

&ldo;……&rdo;石咏哲动了动唇，最终却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只是抬起手，笨拙地拍了拍女孩的背。

&ldo;从今以后，爸爸妈妈最爱的人就不再只有我了。&rdo;

少年的手顿住，最终落下来环住女孩的腰，此时此刻，他只能想到用这样的方法来安慰她。

&ldo;我知道的，我明明都知道的，但是……但是，石咏哲，有那么一刻，我突然觉得，如果弟弟或者妹妹不存在就好了，突然消失就好了……我是不是很恶毒？&rdo;

&ldo;我不这么觉得！&rdo;

&ldo;哎？&rdo;女孩从少年怀中抬起头，明亮的眼眸映照着橘色的夕阳，隐约闪烁着些许晶莹。

石咏哲低头注视着女孩，一字一顿地认真说：&ldo;你很好。&rdo;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人任何事物都要好，好得多，一直到用言语无法清晰描述的地步。向来成绩优异的少年，平生第一次为自己的语言表述能力犯了愁。

也许是因为十几年来培养出的默契，莫忘在这个瞬间，理解了竹马话语中的含义，然后，眼泪一不小心就流了出来，与此同时，她又是那样灿烂地笑了。

明明背靠着栏杆无法欣赏夕阳，石咏哲却觉得一点都不可惜‐‐因为太阳明明就在他眼前。

再也不会有比这更美丽的太阳了。

&ldo;石咏哲……&rdo;

&ldo;嗯？&rdo;

&ldo;你真是个好人。&rdo;

&ldo;……&rdo;即使是这种时候，少年也忍不住满头黑线‐‐喂喂，这种时候发好人卡真的没问题吗？

&ldo;石咏哲……&rdo;

&ldo;什么？&rdo;可千万别再发好人卡了。

&ldo;真的不能做我的哥哥吗？&rdo;

&ldo;……绝对不行！&rdo;亲人卡什么的也禁止！

&ldo;小气……&rdo;

&ldo;这不是小气的问题，而是……&rdo;说到这里，他困扰地抓了抓头发，&ldo;哎！&rdo;该怎么说才好呢？

&ldo;我已经决定了。&rdo;好在女孩似乎也没期望能从别扭的竹马口中得到什么明确的答案，她只是凑过去，在少年的胸前来回蹭了蹭，目的是‐‐擦干脸上的眼泪。而她也完全没发觉，因为她的动作，少年的头上差点冒出了肉眼可见的蒸汽。

&ldo;不会再因为爸爸妈妈的事情而哭了。&rdo;因为即便哭泣，现实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ldo;我会勇敢地去面对他们。&rdo;和不敢面对她的他们不一样。

即便没有正式和父母谈过，但莫忘所觉察到的却与真相相差无几‐‐莫家父母最初也许的确是因为莫忘的病而离开，后来却变得无法直面日渐衰弱的女儿，因为每看一次都是对心灵的折磨。再到后来无意中怀孕，身为父母，他们即将失去一个孩子，便更无法杀死另一个已然存在的孩子，但同时，又觉得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其实是对女儿的背叛，便愈加无法面对……

&ldo;然后，等下次见到他们和……弟弟妹妹的时候，我要和他们好好地谈一谈。&rdo;

&ldo;把我身体已经恢复健康的事情告诉他们。&rdo;

石咏哲愣住：&ldo;你没有说吗？&rdo;

&ldo;……嗯。&rdo;莫忘推开少年，伸出手抹去脸上残余的泪痕，&ldo;总觉得一旦说了，会发生什么不太妙的事情。如果爸爸妈妈因为这个而……选择不要孩子，我简直就像是变成了凶手。&rdo;她很明白，现在的父母对自己的愧疚简直到达了某个极限，所以她所推测的事情，是真的有可能发生的。

&ldo;就算这样也不是你的责任。&rdo;

&ldo;我知道……我知道……明明心里其实希望过弟弟妹妹不存在的，但是，&rdo;莫忘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再次抬起头时，她认真地注视着少年的眼眸，回答说，&ldo;那样太卑鄙了，我做不到。&rdo;

也许那样做的确可以回复到以往的生活，但是，已经发生的变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消失的。

到那时，她每一天在镜子中看到自己，也许都会觉得面目可憎，而对她满是内疚的父母，也许总有一天会认为她是……杀害他们另一个孩子的罪人。

如果像那样……即便三人生活在一起，也不过是日复一日地对彼此进行折磨。

女孩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但她很清楚，那可能会发生的未来绝不是自己所期望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