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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第1页）

这些人那里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都笑道：&ldo;哪能让大娘子白忙活，不拘哪家也能让大娘子吃好。&rdo;说的卢氏这才放心，拉着金蛋打着饱嗝，去给雇来的驴车算钱，说已经送到这里了，自己就走回家去也能省几个钱，说的众人都反应过来，抢着去把钱付了，卢氏笑着虚拦几下，看着众人给她们安排了好车脸面十足的家去了。

望着院子里的柿子树，拎着菜刀的林赛玉有一瞬间的恍惚，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她都怀疑那个人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她林赛玉做了一场梦？

&ldo;大姐。&rdo;卢氏的大嗓门将林赛玉喊回神，看到卢氏推着独轮车进来，上面堆着满满的锅碗瓢盆，林赛玉不由打心里叹了口气，这一切不是梦。

&ldo;依着我说，等暖和了咱们再搬也不迟，偏你催着，他们刘家王八羔子背信弃义的，咱们多住他房子又待怎的？况且，那房子也是你挣下的，还是我亲看着盖起来的！天煞的，狗才的……&rdo;卢氏一面卸着东西，一行骂，骂着骂着还抹了两下眼泪，抬手打了自己一耳光，慌得林赛玉忙拦着。

&ldo;娘，早晚的搬，自己搬怎么也好过被人家撵着搬。&rdo;林赛玉笑着道，一面在身上抹了两下手，&ldo;娘歇着，三姐儿和姥娘在屋子里睡，你听着点，我去给爹搭把手。&rdo;

回村这些日子，林赛玉基本上还没出过门，站在门前踌躇片刻，听卢氏在内道：&ldo;如有人乱嚼舌头，姐儿你大耳光抽她……&rdo;说的林赛玉身子一僵，忙迈步走出来。

从这里到刘家的路她曾经走了很多遍，只不过没有一次觉得有这么远，想起往京城去的时候村子里还是一片浓绿，此时虽然过了春节，但还远远不到万物春发的时刻，入目是一片萧索的冬景。

今日的天格外的好，村子里空地墙角散着晒太阳做活男女老少，本来说的热闹笑的嘎嘎的人群，远远地看到一个身穿白布袄儿，浅红裙子，蓝印花布背子的妇人慢慢走来，顿时收起话头。

林赛玉低着头，一步一步走近人群，深吸了口气抬头冲人一笑，道：&ldo;大娘们，都忙着呢。&rdo;

人群旋即又恢复热闹，胡乱回应着，但还好，都带着善意的羞涩，还有几个妇人忙着招呼林赛玉坐来歇歇，林赛玉笑着谢过，便一步一步走开了，直到转了弯，才如同卸下万斤重担一般松了口气，再过几天习惯了就好了，林赛玉拍拍胸口，自言自语道。

刘家门前，曹三郎正将铁耙等农具往外拉，金蛋扯着一根粗树枝跟在后面，林赛玉忙过去认的那树枝是院子里长了才一年的枣树，才碗口粗，今年就能打枣了，不由心疼道：&ldo;怎的砍了？&rdo;

金蛋抹了把鼻涕，道：&ldo;娘让砍得，说要烧柴。&rdo;说的林赛玉忍不住又笑了，曹三郎此时说道：&ldo;都收拾好了，姐儿来了，再去看看……看看有什么拉下的，就锁上吧。&rdo;

林赛玉应了声，看着他们走了，才慢慢走进刘家的院子，迎面就看到刘氏住的屋子，挂的还是去年过年时的毡帘，登时眼睛一痛，忙转身急吸了几口气才忍住没掉下泪来，再没停留走了出去，回身拴上了门，不再多看一眼快步而去。

过了正月十五，汴京城的年味渐渐淡去，商铺开展，朝廷也恢复了正常作息，第一天上班的官僚们互相打着招呼，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说这客气话，看上去一团和气，李蓉跟几个年轻的同僚站在最后，谈论着风流韵事，不时爆出一阵笑，等了一时，就有一个内侍出来传了旨意，原来皇帝因年前添了个皇子，十五灯节特意去了大相国寺烧香谢天，染了风寒，一夜上吐下泻，早朝自然是起来不来了。

听闻消息，原本喜洋洋的朝臣们都沉下了脸，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说话，直到内侍再一次出来，说皇帝服了药已经睡了，太医说无甚大碍，才散去。刚走出宫门，就见迎面走来一人，穿着绒衣带着帽子，步履匆匆。

&ldo;哈，那不是淤田寺的刘大人。&rdo;眼见的人立刻嚷道，登时一传十十传百，让迎面走来的刘小虎觉得如同置身太阳底下，烤的他有些心焦。

&ldo;刘大人，官家身体微恙，今日不早朝了。&rdo;司农寺的吴大人自来与他交好，忙上前携了他的手，隔开众人的目光，低声道，一面打量他，御史中丞邓绾更不用说，紧跟着迎了上去，如同见了亲子一般，拉着左看右看。

一个月没见，刘小虎如同变了一个人，原本就瘦的身子，如今更加纤细，个子也高，乍一看倒像个竹子一般，脸色也青中透白，精神看上去格外的差，吴大人不由拍了拍他的手，关切道：&ldo;可好些了？&rdo;

知道他的善意，刘小虎感激一笑，道：&ldo;好多了，多谢。&rdo;一面又冲邓绾拜谢，邓绾忙笑着让了，此时其他熟识的官员们也都围了上来，不管怎么说，刘小虎的家事成了全城的笑话，但能让皇帝出面为他说话，可见备受皇宠。

但偏有那不长眼色的人，例如刚被调到御史台的李定，背着手拉着脸，说道：&ldo;刘大人看上气色不错啊，何时能让本官吃上一杯喜酒啊？&rdo;

刘小虎的脸色变了又变，吴大人便忙打着哈哈道：&ldo;好说，好说。&rdo;另一个有眼色的忙拉着他们，笑道：&ldo;走，走，我家新换了厨子，做的一手好菜，各位同僚可赏脸？&rdo;一时间都哄拥着刘小虎走了，李定一甩袖子，自言道：&ldo;尚不显学术，便有沮毁之行，陛下岂能置之不问？&rdo;看着那邓绾远去的身影，又啐了一口道：&ldo;jian回之徒。&rdo;转身看到一年轻俊俏的公子含笑行礼道：&ldo;御史大人。&rdo;瞪眼瞧了瞧，认出是那个被誉为颇有王安国风范的世荫子弟，他一向看不惯这样的人，哼了一声也不理会摇身走了。

李蓉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恼，嘻嘻笑了，对靠近身边的一人道：&ldo;你且去跟随赴宴，记得，那首词可要好好唱一唱。&rdo;那人笑着应了，一面说道：&ldo;有如此才情的夫人，刘大人定然后悔吧。&rdo;李蓉微微一笑道：&ldo;后悔？只怕觉得被打了脸吧？&rdo;说的众人哄笑呼喝而去。

李蓉站定片刻，抬头望了几眼天，低声道：&ldo;再等一时，等收到了那地契，我亲自迎你去。&rdo;想到这个，俊脸又沉了几分，双手攥了攥，咬牙道：&ldo;无用的蠢妇，路都铺到这般，还进不得门！耽误爷的功夫！&rdo;出了宫门接过小厮手里的鞭子，跃上马打了一鞭子，风一样卷向城门而去。

第78章粗算计宋娘子得偿所愿

出了正月，刘家的院门也时常开着了，张四有事没事总蹲在门口看街景，这一日听得里面又响起刘氏的骂声，又听一个柔柔女声道：&ldo;她孩子家，不知礼，何苦跟她争着闲气。&rdo;回头就见英儿红着眼踢打踢打的走过来。

&ldo;你这孩子也是，见人来了还往跟前凑，明知道不受待见。&rdo;张四摇头道。

英儿揉着眼，望着街外发呆，一行道：&ldo;夫人好狠的心，就丢下我走了。&rdo;

张四笑道：&ldo;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你是刘家买的奴，夫人姓曹，跟你论什么心不心的。&rdo;说的英儿嘟着嘴不言语，二人各自发呆，看着天色慢慢暗下来，张四起身就要燃了灯笼，就见榜哥牵着马走过来，刘小虎喝的醉醺醺的，正在马上前和后仰的晃，忙迎了上去，从榜哥手里接过缰绳，说道：&ldo;这才好了，怎的吃的醉成这样？&rdo;榜哥嘟着嘴，说道：&ldo;我哪里管得的？又上不得席面。&rdo;一面扶着刘小虎下来，英儿已经跑进家说去了。

刘氏忙忙的迎了出来，榜哥见紧跟在刘氏后面出来一个葡萄紫袄白绢裙，细眉长眼的妇人，忙避开了，自有刘氏与她扶着刘小虎进去了。

&ldo;这屋子怎么烧也是不热，&rdo;刘氏进了刘小虎的睡房，皱着眉说，英儿便嘟着嘴往铜盆里添炭，嘟囔道，&ldo;屋子里整日没个人气，再烧也不热。&rdo;说的刘氏脸色白了，一个扫帚扔过来，将英儿打了出去。

宋玉楼为刘小虎褪了鞋袜，脱了衣衫，盖好被褥，看着他醉意的脸，忍不住拿帕子抹泪，说道：&ldo;都是我的不是，二郎心里念着夫人，嘴上不好说，只得吃些闷酒。&rdo;

刘氏听了叹了口气，道：&ldo;我的儿，也只有你知晓他的心思！可怜二郎整日精神恍惚，食不甘味，这才过了几天，瘦了一圈，那曹氏，竟然半点也不看在眼里，我往日看她也是个好的，怎地就心狠如此。&rdo;说着坐在刘小虎床边抹泪，宋玉楼陪着哭了一会，听刘小虎翻身醉语道：&ldo;……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错的好……错的好。&rdo;便一怔，刘氏听见了，摇着道：&ldo;这又说的什么？&rdo;

宋玉楼面色凄然，吸吸鼻子道：&ldo;娘不知道，夫人走的时候，写了首词，二郎，方才念的就是，如今，全城的人都在传念。&rdo;

刘氏一愣，喃喃道：&ldo;她何时会写词？&rdo;一面问道，&ldo;写的什么？&rdo;

宋玉楼便道：&ldo;夫人写的一些感触，写的真是好，人都说这闻着伤心读者流泪，……&rdo;说的刘氏脸色更加难看，拍着床沿道：&ldo;她伤心？她流泪？她痛痛快快的打了二郎一棒子还不解气，还弄这个消遣我们二郎！这个恶毒的女人，这个恶毒的女人，她要置我们二郎于何地？&rdo;说着气的泪如雨下，埋首在刘小虎身上放声大哭，慌得宋玉楼劝不迭。

刘小虎醉意中觉得头疼的厉害，恍惚觉得一双小手在额头安抚，耳边响起林赛玉嗔怨的话：&ldo;……吃的一身酒臭……快去洗洗……&rdo;，便忍不住一笑，伸手去抱口中道，&ldo;娘子，不许嫌弃我。&rdo;觉得软香入怀，心内踏实万分，在人身前蹭了蹭，喃喃道：&ldo;娘子，别嫌弃我，我害怕。&rdo;忽觉怀中的人身子一僵，耳边似有压抑的哭泣，心内不由一凛，似乎又看到林赛玉挥棒直冲面门打来，不由哎呀一声，推开怀中之人向后躲去，倒的急了磕在床边上，疼得只吸气。

&ldo;二郎，二郎，可是碰坏了？&rdo;宋玉楼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泪，慌忙去查看。

刘小虎看了她半日，才明白今夕是何夕，强笑道：&ldo;姐姐，你怎的来了？我可冒犯了？&rdo;

宋玉楼眼一酸，又掉下泪来，忙抹去了，堆起笑摇着头道：&ldo;二郎，我不放心你，来看看，你怎地吃成这样？&rdo;

刘小虎便笑了笑，说道：&ldo;大家高兴，就多吃了几杯，无妨，哪里就哭成这样。&rdo;说着伸手去擦宋玉楼脸上的泪，宋玉楼便哭的更厉害了，一头埋在刘小虎身前，道：&ldo;二郎，就算不为了夫人叮嘱的话，你也不能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