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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2页）

我一如既往地反应迟钝，对他的惊怒视若无睹，如同任何一个庸碌胆怯自愿屈服于太后权势下的普通宫嫔。

宣太后的眉宇舒展开来，有意无意地向后瞥了一眼，笑道：&ldo;嗯，这样便好。皇上正记挂着你，哀家还愁着你不方便挪动，让皇上听见了又要心疼呢！既是这样，咱们呆会儿一起回后宫罢！&rdo;

我轻声应了：&ldo;臣妾遵旨。&rdo;

&ldo;好，好孩子，果然玲珑乖巧，怨不得天霄那样魂牵梦萦。&rdo;宣太后轻笑，转头向唐天重道，&ldo;天重啊，既然宁昭仪已无大碍，哀家就先将她带回去吧！&rdo;

唐天重眼中已不见了方才凛冽的光芒，唇角微微一弯，算是扬起一抹还算恭谨的笑意，缓缓道：&ldo;太医已经几次说了宁昭仪伤势严重……不过既然宁昭仪说是无碍，微臣也不好拦着。当日从皇后那里将她带出，也是为了保住皇上心上之人，一时从权之计。可到底君臣尊卑有别，久在微臣住所，总是不便。&rdo;

他人想说却因种种顾忌不曾说出口的话，倒被他轻易说了出来，反显得他忠心耿耿，日月可鉴了。

我无从猜测宣太后内心的真正想法，但此刻，宣太后的确是笑容可掬，满脸嘉许，&ldo;哎，我就说你这孩子识大体。若天霄有你一半懂事，哀家也不用这么操心了！&rdo;

唐天重微笑，&ldo;皇上不过年轻贪玩些，论起聪明睿智，只怕远胜微臣，太后多虑了！&rdo;

宣太后拍拍唐天重的肩，叹道：&ldo;这大周的江山啊，说到底，还得你们父子齐心辅助，才能国泰民安，欣欣向荣！至于这些儿女情事么，我得好好劝劝皇上，不能让他太任性了！到底，咱们得国事为重啊，对不对？&rdo;

唐天重不好回答，含笑送宣太后出门。

而一旁早有侍女过来，半扶半抱，将我送上一架软舆，依旧用薄衾覆了，半卧在舆中。

唐天重自从我表明去意后，直到我被送上软舆，都没有再正眼看我一眼。直到垂下前方锦帘，我才听到他边扶宣太后上凤辇，边笑道：&ldo;太后，微臣瞧着宁昭仪甚是单薄，为人也庸懦得很，皇上盛宠，如不未雨稠谋，只怕前日之事，未必不会再度发生。&rdo;

宣太后含着笑，慈和答道：&ldo;放心，她既于你有救命之恩，又是后宫昭仪，哀家哪会置之不理？何况如今伤重，哀家会传下懿旨，让她只在怡清宫静养，不必每日去熹庆宫请安。如有急事，可不经通传，直接到德寿宫见我，如何？&rdo;

唐天重笑道：&ldo;太后安排得自是妥当。&rdo;

软舆缓缓而行，一路轻轻地晃悠，幅度很小，依旧能让我阵阵地头晕目眩。

唐天重，并不是不生气，但他居然还记得，向太后要了承诺，让我可以一时无虞。

在我在明确以行动表达我的不领情时，我曾认为他的自负骄狂，应该会在挫伤中恼恨我才对。他虽残忍无情，甚至称得上刻薄寡恩，却绝不想将置我于死地。

怡清宫内少了主人，这温暖的初夏，莫名地便多了些凄恻森凉。宣太后那边送我过来的宫女扶了我下软舆时，一阵冷风吹过，百年老榕枝摇叶动，绿意苍浓，让我禁不住抱了抱肩。

&ldo;昭仪娘娘冷么？&rdo;宫女急急找衣物给我披时，宫内已一阵骚动，凝霜、沁月率先跑了出来。

&ldo;娘娘，娘娘……&rdo;

凝霜已抢着将一件浅杏色薄锦披风搭到我肩上，小心扶我入宫；见我步履踉跄，忙手上加了力，和沁月一左一右扶着，白着脸差点掉下泪来。

她们两个本是唐天霄派出照顾南雅意的心腹，撇开如今的主仆身份不提，单论这几个月朝夕相处的情意，也是不薄，想来我出事后，她们暗中着急奔走，也不知费了多少心力，落了多少泪水。

勉强身体挺了挺直，我向她们轻轻一笑，&ldo;我没事，这不是好端端回来了么？&rdo;

沁月瞪着我，拖着哭腔道：&ldo;娘娘，这还叫好好的啊？那皇后……&rdo;

我握了握她扶住我的手臂，沁月立时噤声，望了眼送我过来的德寿宫宫女，微笑道：&ldo;幸亏太后娘娘留心，一心护着我们昭仪娘娘呢！&rdo;

怡清宫中的其他宫女也迎了出来扶我，有一个激动的，走到门槛处时居然绊了一跤，差点摔倒。

平时我待这些下人不薄，他们待我倒也是颇见真心；而我曾经救过的那个男人，那个自认为很喜欢我的男人，却在我的宫中毒害唐天霄，不惜将我卷入他们的皇权之争中。

不管他是不是因为唐天霄纳了我为嫔的缘故，不管他后来是不是救了我并尽量加以弥补，在我看来，这种悖逆无情的举动都是不可原谅的。

向凝霜使了个眼色，凝霜立时会意，让别的宫女过来照顾我，自己已跑去拿了两锭银子，悄悄塞给送我回来的德寿宫宫女，赔笑道：&ldo;姐姐，辛苦了！&rdo;

两名宫女相视一笑，答道：&ldo;昭仪娘娘仁德宽厚，相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rdo;

眼看着他们送走了德寿宫宫女，撑着的一口气便支持不住，胸腹间阵阵阴疼，知道外伤无大碍，内腑伤势却沉重，也不敢再勉强自己，懒懒地卧到床上便陷入沉睡。

周围依旧沉寂，除了轻细的脚步，听不到一个人说话；连傍晚醒来时都一眼看到了无双侍立床侧，立时让我惊诧。

揉揉眼睛，确定那温和微笑的宫女果然就是赋莲阁那位唐天重的心腹侍女时，我有点怀疑太后带我回怡清宫是不是我的大梦一场了。

&ldo;无双？&rdo;

我惊疑不定地四下打量，分明又是身在自己的怡清宫卧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