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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第1页）

自从金陵之后，各地都想效仿接管租界的管理权，尤以汉口、九江两地为盛。汉口，左派组织了一支工人义勇队，与租界里英水兵互相对峙，时不时就引发几场冲突。许宁今天看到的这些报纸，显然又是报道伤亡消息的。

有学生带着学校宣讲队队员在租界界外讲演，遭到英水军的阻止，双方发生争执，英水兵用刺刀直接刺向群众，又导致三十多人的伤亡。

三十多人。

许宁看到这个数字，就想起今年三月份在北平的那一场冲突，鲜活的生命一夜之间变作浮尸，其中血淋淋的现实，又怎是一两个数字所能概括的呢？

想起三一八北平惨案，许宁又想起他的学生方茹生，不知他跟了他叔叔去了广州，现下可还好？

&ldo;先生，先生。&rdo;孟陆在旁边提醒道，&ldo;人来了。&rdo;

许宁蓦然抬头，便看到前方车站走出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位黑发间掺杂着几缕银丝的老者，他双眼精光硕硕，即便年迈，走起路来也是步履生风。这位老人眼睛一张望，就看见了许宁，在许宁迎上去时，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道：

&ldo;你就是许元谧，我儿的心上人？&rdo;

许宁一愣，看向站在段公身边的章秋桐，章秋桐斜眼望天，一脸与我无关的表情。

偏偏段公还在很感兴趣地盯着他，许宁只能硬着头皮，拱手道：

&ldo;许宁，见过岳丈大人。&rdo;

段公先是一顿，随即哈哈大笑。

&ldo;好啊好，没想到我也有替那小狗子做岳丈的一天。走，带我去你们新房，我要好好与你絮叨絮叨。&rdo;

许宁没想到这位三造共和的人物竟然是这样的性格，他只能一边挂着笑脸，一边头脑僵硬地为岳丈带路。直到回到段宅，许宁也不明白，段公是怎么发现他和段正歧的关系，又怎么会是这样一幅态度？

不等他旁敲侧击，老者已经先给了他答案。

&ldo;这件事，还是正歧写信亲自告诉我的。&rdo;

段公说：&ldo;这小子，一上来就开门见山，也不给我时间缓缓。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受他的惊吓。他知道我要来金陵，还提前警告我不准为难你。小狗崽，真是越大越目无尊长。&rdo;

许宁见他说话时还笑意妍妍，稍微放下一颗心来。

&ldo;我与正歧是两心相悦，自然也希望得到长辈的祝福。正歧向您写信，大概是希冀能得到您的理解吧。&rdo;

段公却摇了摇头：&ldo;我不能理解还能怎么，难道要逼迫你们各自成家，生儿育女吗？不说他，就你，你肯吗？&rdo;

见许宁坚定地摇了摇头，段公笑了。

&ldo;既然如此，我何必做这个恶人。年轻人的事由年轻人自己把握，我既已经退下，还管你们这么多做甚？&rdo;

许宁心怀感激，诚心诚意地给段公敬了一杯茶。

段公笑了笑，接过。

&ldo;这就当是新媳敬的茶了。&rdo;

许宁扬眉，想着等段正歧回来，也让槐叔喝一杯&ldo;新媳妇&rdo;敬的茶。

两人闲谈间，陆陆续续有段正歧的下属走进来，跟许宁汇报情况。段公看着这一幕，有些感慨道：&ldo;你们俩不仅似夫妻似师生，在公事上也如此信赖默契。真让我想起当年又铮还在的时候，他也是如同我的左膀右臂一般，他一走可是生生断了手足啊。&rdo;

&ldo;徐树铮将军？&rdo;许宁听他提起这个名字，道，&ldo;听说是徐将军从小将正歧带大，也是一把手将他提拔到现今的位置。&rdo;

&ldo;可惜又铮走得早了些。&rdo;段公遗憾道，&ldo;如果他还在，看到当年的狗崽子如今的威势，不知该多欣慰。&rdo;

&ldo;再过半个月，就是徐树铮将军忌日。&rdo;许宁说，&ldo;段公若不嫌弃，请允许我代替正歧，为将军祭祀。&rdo;

一晃眼时光飞逝，那个收复了蒙古，却死在自己人暗算下的铁血将军，也入土快有一年了。段公回忆着旧人，感慨道：&ldo;我和又铮也是相识于微末，就如同你与正歧一般，是打着骨血烙下的关系。我看着你们，总是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rdo;

他说到这一抬头，看见许宁眼神有些古怪地看着自己，连忙道：&ldo;咳咳，当然，我和又铮还没有你们俩那么亲密。我可是娶了老婆的。&rdo;

不仅娶了老婆，还娶了五六房美妾。许宁想起段正歧以前的本事，大概不少都是从段公身上学到的，不由深深叹息。

提起老友，段公又感叹道：&ldo;狗崽子的脾气，十成有七成像了又铮，倔，不听人劝。我告诫他这段时间少在外面出风头，他愣是不听，就连上海那边……&rdo;

&ldo;上海？&rdo;许宁抓住关键词，&ldo;段公，上海怎么了？&rdo;

上海当然不太平。虽如今上海已经被左派和段正歧联合把控，可他们不仅要提防时时想分一杯羹的右派，还要警戒各地安插的层出不穷的眼线。当然，最大的麻烦还是租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