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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2页）

孟青今天似乎格外的高兴，连眼角也带着笑意，在他前面将饭店的门推开，笑着说道，&ldo;三爷就是太客气了，你要是这样，我以后都不敢再请你了。&rdo;

傅玉声笑道：&ldo;孟老板若是肯给我面子，由我来请孟老板，也是一样的。&rdo;

孟青轻轻的摇头，固执的说道：&ldo;不一样的，这如何能够一样？&rdo;又替他打开车门，请他坐在后排，吩咐杜鑫道：&ldo;你坐前排去吧。&rdo;自己却从另一边打开车门上来，在傅玉声身旁坐下。

杜鑫看他替少爷拉开车门，丝毫没有架子，心里越发的喜欢他，眼里都放出光来，说：&ldo;少爷，那我就在前面坐着了。&rdo;

傅玉声一向是纵容他的，此时也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两句，想，男大不中留！不过是会打两套拳法，就当做是英雄豪杰，魂都被人勾尽了！

孟青坐在后排，正是要同他说话的。等车子开上了路，就侧身看他，闲聊道，&ldo;昨日里宝昌路那边出了绑架案，三爷还晓得啊？&rdo;

孟青年少就在码头上做苦力，身体十分强健，脸上又有伤疤，若是不笑的时节，神情看起来就有些凶狠。不怪那戏院的经理那样怕他，便是傅玉声，那时乍一见他，心里也不免发慌。

眼下两人同坐一车，孟青开口同他说话，眼底满是尊敬，大约因为都是南京人，说话时又忍不住带些南京腔调，声音便软了许多。傅玉声心里一动，看他一眼，口气也熟络了几分，笑着说：&ldo;知道，怎么不知道，&rdo;想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说：&ldo;这些匪徒倒也嚣张，居然登报示众，好大的胆子。&rdo;

孟青见他丝毫不以为然，不免沉默了一下，才说：&ldo;只怕绑匪已经和他家人接上线，谈起赎金了。如今世道不大太平，三爷还是小心些的好。&rdo;又问道：&ldo;也不知三爷要在上海住多久？&rdo;

他问起这个，傅玉声却难以启齿。说到底，他不过是因为一桩争风吃醋的丑事才走避上海的，更何况这桩事还是因他而起，这叫他如何说得出？

孟青见他犹豫，便又说：&ldo;三爷若是不方便说，也不必为难。&rdo;

傅玉声松了口气，笑道：&ldo;实在是些不足挂齿的小事，等了结之后，我就回南京了。那时我做东，定要请孟老板回来一聚。&rdo;

孟青听了他这番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过了半响，终于转过脸来，认真的看他，说：&ldo;其实三爷当真不必同我客气。&rdo;

傅玉声正要开口，就听孟青又说，&ldo;当年若不是三爷，我早就拖着一条烂腿，死在下关了。&rdo;他说到这里，眼眶竟然有些发红，激动起来，道，&ldo;三爷，孟青是个粗人，不会说那些客套话。我这条命都是三爷给的，便是杜老板问起来，孟青也是这句话。三爷若是有难处，只消同孟青说一声，自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rdo;

第9章

他这一番话说得很动情，傅玉声心中十分的震动，想，他倒是条重情义的汉子。可转念一想，却又觉着这番话里有些不对。

若是寻常人，饭局之后同他说些什么：日后若是有用得着某某人之处，必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倒也是寻常。可他们还在车上，孟青这样急着同他表心迹，倒好像笃定他有什么难处，只是不便开口讲。

傅玉声又想起那张送到万国大饭店的请帖，还有一路跟着他们的那个黑衣人，心里有些犯堵，想，这人不会已经回南京打听过了吧？听说了他与陆少棋在舞厅惹出的那一段名扬四海的公案，所以才这样旁敲侧击，说出这种没头没尾的来？

他这样一想，心里就大不自在，静默了半晌，才沉声的说道：&ldo;孟老板都这样说了，我也没什么可遮掩的。实不相瞒，我在南京开罪了人，来上海，实在是为了避避风头。&rdo;

孟青眼底丝毫没有惊诧，正要开口，他却抬手拦住了，微微的笑着，说：&ldo;孟老板，听我把话说完可好？&rdo;

孟青有点窘迫，急忙点头，说：&ldo;三爷你讲。&rdo;

傅玉声拱了拱手，说：&ldo;孟老板是个重情义的好汉，念着我当年的举手之劳，许我这样大的人情，我傅玉声都记在心里，不会忘记。&rdo;

孟青大约是以为他要一口回绝，不由得变了脸色，想要插话，傅玉声却又说：&ldo;只是现下的情形，还没有那样的糟糕。我在上海逗留几日，过了风头，也就好了。&rdo;

孟青眼神变得沉郁，忍了半晌，才沉声说道，&ldo;我听说三爷在南京被人用枪偷袭，连车门都打烂了，这如何是小事？如何不糟糕？&rdo;

傅玉声没想到他连这种事情都打听了出来，愣了一下，有些着恼，心想，没有人头一次见面就这样揭人老底的。也不愿解释他和陆少棋之间的事，只笑了笑，说：&ldo;唉，叫孟老板看笑话了。其实这样也好，算是两清了。&rdo;

孟青被他这句话堵住，也说不出别的，半天不再开口。

傅玉声有心要说句软话缓和一下气氛，可见他脸色阴沉，知他正在气头上，心里叹了口气，想，迟些吃过了饭再说吧。

杜鑫听他们两个说得有些僵，也不敢出声，屏着气坐在前排，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两个人方才认真说话，都不曾靠后坐，车转弯时，傅玉声一时不稳，不由自主的向孟青倒去。孟青虽然心不在焉，到底眼疾手快，一把就将他扶住了，有些着恼的对汽车夫说：&ldo;你开慢些。&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