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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2页）

&ldo;开!&rdo;陈至臻斩钉截铁地笑着。

&ldo;看到焰火了吧?焰火漂亮不漂亮?&rdo;

&ldo;漂!&rdo;陈至臻打定主意要玩这个游戏到底了。

&ldo;想爸爸了没有?&rdo;

她停顿了一瞬间，然后像宣布比分那样自豪地说：&ldo;没!&rdo;

&ldo;坏丫头。&rdo;他终于意识到了户外的寒冷，因为他开始真正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一阵战栗的麻木。

&ldo;妈妈来了，爸爸，你要不要和她说话?&rdo;

他迅速地加入了陈至臻的游戏规则，说：&ldo;不。&rdo;

除夕过后六个星期，那个生于3月18号的孩子死了。他还差几天就可以满六岁了‐‐阅读他墓志铭的人会在他的生卒年月的等式两旁发现这个刺目的不圆满。

他出神地坐在办公桌前面，突然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在那个年三十的晚上告诉那孩子的父母，要他们早一点为他买下游戏机呢?若是在几年前，他一定会告诉他们的，不过现在，他厌倦了这种举手之劳的善意。这种事做了又能怎样，除了让那对父母在漫长的岁月中，疼痛减轻的间隙里，回忆起一位颇有人情味的医生，除此之外，又真能帮上谁的忙?

&ldo;陈大夫?&rdo;护士长笑盈盈地推开了门，&ldo;我还以为你睡着了，本来是想叫你醒来的。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开始查房了。&rdo;

&ldo;上次那罐咖啡，你那里还有没有?&rdo;他看着她，这个永远表情清爽的女人。

&ldo;家里还有，明天帮你带来。&rdo;她动作轻巧地收拾堆满纸张的桌子，&ldo;我忘了，明天你休息。今天是周五，你不是每周都是今天接女儿?&rdo;

&ldo;对。&rdo;他疲倦地按自己的太阳穴，&ldo;我总觉得今天好像还有件什么事儿，下午……&rdo;

&ldo;想起来了。&rdo;护士长胸有成竹，&ldo;你下午要给那班来进修的乡村医生上课。我前天还帮你修改过ppt。&rdo;

&ldo;那帮傻逼。&rdo;他长叹一声。

&ldo;陈大夫，注意你的修养。&rdo;护士长回眸一笑。

&ldo;好。&rdo;他修改了措辞，&ldo;那班文盲。一个半小时的课能拖到四个小时去，其中一多半时间都在回答他们那些白痴问题。&rdo;

&ldo;子曰，有教无类。&rdo;

&ldo;我不明白。&rdo;他站起身，用力地伸展着双臂，小心活动着他脆弱的颈椎，&ldo;难道他们手底下的病人真的跟我们的病人是不同物种么?为什么摊上水平这么可怕的医生，还都能安然无恙地活着?&rdo;

&ldo;不对。&rdo;护士长安然地回答他，&ldo;他们治不了的病人，要么就送到我们这里来，要么就让病人自己回去等死‐‐对那些病人来说，可能等死是件自然的事儿，不像对城里人而言那么恐怖和憋屈。这才是唯一的区别。&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