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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来得及吗?&rdo;
&ldo;来得及,来得及。喏,这就是德律风根的好处,拿起话筒摇过去,说有这么一回事,那里的行员,自会替我们应付。&rdo;
螺蛳太太听他的谈论,学到很多东西,中国钱庄经营的要诀,他听胡雪岩谈过几回,并不外行,但外国银行的情形,却不知其详,这时听宓本常说得头头是道,遇事留心的她,自然不肯效弃机会,所以接上来便问,是如何应付?人家又为什么会替阜康应付?&ldo;
&ldo;应付的法子多得很,不过万变不离其宗,就是拖一拖辰光,等我们把头寸调齐补足。&rdo;
&ldo;万一调不齐呢?&rdo;
&ldo;不错,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这种情形,从来没有过,不过不能不防。
说到这上头,就靠平常的交际,外国银行的&lso;康白度&rso;,我都有交情的,那班&lso;洋行小鬼&rso;,平时也要常常应酬,所以万一遇到头寸调不齐,只要我通知一声,他们会替我代垫。这是事先说好了的,代垫照算拆息,日子最多三
天。&ldo;宓本常特为又重复一句:&rdo;不过,这种情形从来没有过。&ldo;
&ldo;喔,&rdo;螺蛳太太又问:&ldo;我们跟哪几家外国银行有往来?&rdo;
&ldo;统统有。&rdo;
接下来,宓本常便屈指细数。上海的外国银行,最有名的是英文译名叫做&ldo;香港上海银行有限公司&rdo;的汇丰银行,但最老的却是有利银行,咸丰四年便已开办,不过后来居上的却是麦加利银行。这家银行的英文名称叫做:ctlarteredbankoflndia,atraliaandcha但香港分行与上海分行的译名不同,香港照音译,称为渣打银行,上海的银钱业嫌它叫起来不响,而且顾名不能思义,所以用它总经理麦加利的名字,称之为麦加利银行。
&ldo;麦加利是英国女皇下圣旨设立的,不过这家银行是专门为了英国人在印度、澳洲同我们中国经商所开的,重在存放款跟汇兑,纯然是商业银行,跟汇丰银行带点官派的味道不大一样。&rdo;宓本常又说:&ldo;自从左大人到两京,大先生亦不经手偿洋债了,我们阜康跟汇丰的关系就淡了。所以我现在是向麦加利下功夫。这一点顺便拜托螺蛳太太告诉大先生。&rdo;
&ldo;好的。我晓得了。&rdo;
螺蛳太太对宓本常的长袖善舞,印象颇为深刻,观感当然也改变了,觉得他是为了本身的职司,要对得起老板,就免不了得罪朋友。不过,自己是在古应春面前夸下海口,要来替他出气。如今搞成个虎头蛇尾,似乎愧对古应春。
这样转着念头,脸上自不免流露出为难的神气。善于察言观色的宓本常便即问道:&ldo;螺蛳太太,你是不是有啥话,好象不大肯说,不要紧的,我跟大先生多年,就同晚辈一样。螺蛳太太,你是长辈,如果我有啥不对,请你尽管说!我是……我是……掉句书袋,叫做&lso;有则改之,无则加勉&rso;。&rdo;
螺蛳太太听他的话很诚恳,觉得稍为透露也不妨,于是很含蓄地说:&ldo;你没有啥不对,大先生把阜康交给你,你当然顾牢阜廉,这是天经地义,不过,有时候朋友的事,也要顾一顾,到底大家都是在一条船上的人。&rdo;
这一天等于是泄了底,螺蛳太太是为了他勒住该付古应春的款子来兴师问罪,当即认错,表示歉意:&ldo;是!是!我对应春,是想到阜康是大先生事业的命脉,处理得稍为过分了一点,其实公是公,私是私!我同他的交情是不会变的。如今请螺蛳太太说一句,我应该怎么样同他赔不是?我一定遵命。&rdo;
&ldo;赔不是的话是严重了。&rdo;螺蛳太太忽然灵机一动:&ldo;眼前倒有个能顾全你们交情的机会。&rdo;她朝外看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宓本常稍为想一想,便能须悟,是指古应春纳宠而言。她刚才看一看,是防着瑞香会听见。
&ldo;我懂了。我来办,好好替他热闹热闹。&rdo;
说送一份重礼,不足为奇,如果是宓本常自告奋勇来为古应春办这场喜事,费心费力,才显得出朋友的交情。螺蛳太太非常满意,但怕他是敷衍面子,不能不敲钉转脚加一句:&ldo;宓先生,这是你自己说的噢!&rdo;
&ldo;螺蛳太太请放心,完全交给我,一定办得很风光。&rdo;宓本常接着很郑重地表示:&ldo;不过,公是公,私是私。我刚才同螺蛳太太谈的各种情形,千万不必同应春去讲。&rdo;
&ldo;我晓得。&rdo;
宓本常一面应酬螺蛳太太,一面心里在转念头。原来他也有一番雄心壮
志,看胡雪岩这么一片&ldo;鲜花着锦&rdo;的事业,不免兴起&ldo;大丈夫不当如是耶&rdo;
的想法,觉得虽蒙重用,毕竟是做伙计,自己也应该创一番事业。此念起于五年以前,但直到前年年底,方成事实。
原来他有个嫡亲的表弟叫陈义生,一向跟沙船帮做南北货生意,那年押货到北方,船上出事,一根桅杆忽然折断,砸伤了他的腿,得了残疾,东家送他两千银子,请他回宁波原籍休养。宓本常回家过年,经常在一起盘桓,大年三十夜里谈了一个通宵,谈出结果来了。
宓本常是盘算过多少遍的,如果跟胡雪岩明言,自己想创业,胡雪岩也会帮他的忙,但一定是小规模重头做起,而又必须辞掉阜康的职务。不做大寺庙的知客,去做一个小茅庵的住持,不是聪明的办法。他认为最聪明的办法是,利用在阜康的地位,调度他人的资本,去做自己的生意,但决不能做钱庄,也不能做丝茧,因为这跟&ldo;老板&rdo;的事业是犯冲突的。他的难题是:第一,不知道哪种生意回收得快,因为要调集十万,他力量是够得到,只是临时周转,周而复始,看不出他在挪用公款,期限一长,不少得要露马脚。其次,他不能出面,一出面人家就会打听,他的资本来自何处,更怕胡雪岩说一句:&ldo;创业维艰,一定要专心,你不能再替我做档手了。不然&lso;驼子跌跟斗,两头落空&rso;,耽误了你自己,也耽误了我。&rdo;那一来,什么都无从谈起了。
这两个难题,遇到陈义生迎刃而解。他说:&ldo;要讲回收得快,莫如南北货,货色都是须先定好的,先收定洋,货到照算。南货销北,北货销南,一趟船做两笔生意,只要两三个来回,本常哥,你马上就是大老板了。&rdo;
&ldo;看你讲得这么好,为啥我的朋友当中,做这行主意的,简直找不出来?&rdo;
&ldo;不是找不出来,是你不晓得而已。&rdo;陈义生说:&ldo;做这行生意,吃本很重,不是一般人能做的。至于真正有钱想做这行生意的,又吃不起辛苦。
做南北货生意,如果不是内行,不懂行情,也不会看货,哪怕亲自下手押船,也一定让人家吃掉。所以有钱的人,都是放帐叫人家去做,只要不出险,永远都是赚的。&ldo;
&ldo;对了,汪洋大海出了事,船沉了,货色也送了海龙王了,那时候怎么办?&rdo;
&ldo;就是这个风险。不过现在有保险公司也很稳当。&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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