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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杨定是此战首功，又率军千里勤王，苻坚自然对他高看一眼，立即宣见。

&ldo;天王陛下。&rdo;杨定依旧甲胄在身，匆匆进殿，抱拳见礼毕，便默不作声了。苻坚不由有些奇怪，连声追问，杨定坚毅的唇角紧紧抿着，半晌忽道，&ldo;慕容冲如今所倚，唯一阿房……末将有法，立取阿房！&rdo;

第14章

次日苻坚便召开御前会议，将杨定昨夜的提议与众人说了，司隶校尉窦冲却摇了摇头：&ldo;慕容冲将阿房修地固若金汤，戒备森严，偷袭谈何容易？！&rdo;

苻坚坐在御座之上，通天冠下双目半垂：&ldo;杨卿的意思，是里应外合。&rdo;

杨定起身，他身量高大，与前秦名窦冲并肩而立，隐隐便压过他这名义上的上司一头：&ldo;慕容冲一改往日匪气，屯粮募兵，修葺阿房，是个据险而守的意思。若不克阿房，不论我们胜他多少战他也一样可以如此次一般龟缩回去东山再起！&rdo;

窦冲一昂头：&ldo;那依杨将军的意思当派何人潜入阿房以为内应？&rdo;

杨定朗声道：&ldo;末将愿往！&rdo;

窦冲嗤之以鼻：&ldo;你想诈降？当慕容冲是傻子么？你累的他八千精骑全军覆没，险些还折了慕容永，你凭什么诈降？？&rdo;

杨定冲苻坚一抱拳：&ldo;正是凭此战功！陛下，慕容冲此刻定对末将杀之后快，然则若是杀不得，则其招揽之心更甚，放眼长安，再无人选！&rdo;这番话一出口，几乎将秦军上下全给得罪光了‐‐杨定一来就立奇功，此刻言下之意，慕容冲想招降者唯他一人，更是没将前秦大小将领放在眼里。

因而前军将军李辩听到此处亦忍不住起身道：&ldo;就算混进阿房，慕容冲必严加戒备，哪有那么容易里应外合的？陛下三思！&rdo;中山公苻诜亦附议。

一时众说纷纭各有意见，苻坚命稍事歇息，便起身入内更衣，内侍总管伺候出恭毕，刚为其打起帘子，苻坚就毫不意外地看见独自尾随而来的窦冲。他看着这个从他登基起就一路跟随，从区区亲兵做至司隶校尉的男人，咳了一声，道：&ldo;……说吧。&rdo;

&ldo;陛下，末将以为万万不可应承杨定！&rdo;

&ldo;你也觉得此计不成？&rdo;

&ldo;成与不成都不可应承杨定！&rdo;窦冲深得宠信，苻坚屡次出征皆是由他坐镇京城，更统领长安京畿所有兵马，等同于前秦兵马大元帅，自然是苻坚亲信中的亲信，有些话便也不惧出口，&ldo;杨氏毕竟也是降臣，说到底，杨定未必没有称王争霸的心，他能对陛下忠心到哪儿去？陛下忘了慕容垂与姚苌，当年都是降臣，装了十几年的忠心耿耿，可一旦生变，他们反叛地比谁都彻底！&rdo;

苻坚在内室坐下，隔着重重屏障，看向依然纷扰的朝堂：&ldo;……杨定毕竟同为氐人，又是氐族第一勇士。&rdo;

&ldo;陛下！正因如此！他有名望得人心，难保不起异心！&rdo;

苻坚还未说话，忽见一人影闪过屏风在他面前刷拉拉地单膝跪下：&ldo;陛下若不信末将，末将可单骑入阿房，麾下五千仇池兵全扣在长安以为人质！末将既带了子弟兵入关，就没有抛下他们的理儿，陛下明鉴！&rdo;

这一出太过突然，连苻坚都有些不悦地皱起眉，窦冲拔剑怒道：&ldo;杨定！你以为还在你的封地仇池吗！单你这项君前无状的罪，我就能斩了你！&rdo;

&ldo;国事相关不能不急！陛下赎罪！&rdo;杨定丝毫不为所动，眼中唯有苻坚。

苻坚此刻方呵呵地笑了一声，和颜悦色地道：&ldo;卿为国为朕方才擅闯，何罪之有。&rdo;淡淡地瞟了一眼窦冲，便让他悻悻地挥剑入鞘，&ldo;朕思虑再三，若灭慕容冲当以卿计为佳，只是如何筹措，当从长计议。&rdo;杨定俯身再拜，轰然答应。苻坚又是再三劝慰方命他退下。

窦冲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杀气毕露，道：&ldo;陛下，杨定这厮‐‐&rdo;

&ldo;住嘴。&rdo;苻坚缓缓起身，魁梧的身影在背光处竟有片刻模糊的颤抖，他道，&ldo;你以为现在，还是朕当年的建元盛世？&rdo;

昔建元四年，世勋樊世君前无状，扬言要杀丞相王猛，他便命金瓜击顶，朝堂上百官颤颤，大气不敢出，从此皇威浩荡，众氐臣服。罢朝之后，他对王猛道&ldo;今始知天下之有法也，天子之为尊也&rdo;。王猛躬身道：&ldo;陛下乃真龙天子。&rdo;

真龙天子……？他闭上眼，此一时，彼一时。&rdo;平燕定蜀，擒代吞凉&rdo;的大秦帝国，与他的肱骨重臣王景略一起，都成昨日黄花了。

他挥开窦冲急欲搀扶的手，吐出一口浊气：&ldo;朕没事，挺得住。&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