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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第2页）

宋飞澜天生一张笑脸，坐直了向他点头：&ldo;你好，我是宋飞澜。&rdo;

少年说：&ldo;我知道，听声音可以分辨出来。&rdo;他语调平静不见波澜，说：&ldo;你们要问什么就问吧，我还有半个小时。&rdo;

&ldo;一会儿还要上课吧？附近好像有个快餐店，我们去那儿边吃边聊？&rdo;宋飞澜提议道。

&ldo;不用，我七点半要去餐馆打工，那里管饭。&rdo;周钊的语气不卑不亢，似乎有种被生活磋磨惯了的冷静麻木。

宋飞澜没料到高三的学生还会去打工，又想到贫民窟里的周铭，忽觉这兄妹俩的身影惊人地重合在了一起，都像石fèng中的野糙，表面看起来柔软，实则坚韧不屈。他顿了一下才说：&ldo;那……那就在这儿说吧。&rdo;

周钊点点头，似乎很赞同，宋飞澜又小心翼翼地问：&ldo;你喝什么？&rdo;

&ldo;我不渴。&rdo;周钊说：&ldo;其实我对这起事故的了解还不如你们多，当时警察问我家里的情况，我也全都说了。因为要给我攒学费，我爸这一年来非常辛苦，有时连轴转，经常疲劳驾驶，那天可能上车前跟人喝了点酒，也没想到会有人半夜在盘山公路上飙车……&rdo;他话没说完，看了肥马轻裘的宋飞澜一眼，其中意味非常明显。

宋先生性格一贯软弱，听人说话有理有据，便缩了缩脖子没有开口。陶源在一畔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对周钊说：&ldo;现在学费攒够了吗？&rdo;

&ldo;我准备申请助学贷款，而且开学之前还有暑假可以打工，基本没什么问题。&rdo;周钊看了看他们，说：&ldo;我希望，你们有什么问题今天可以一次问完，以后不要再去家里找我妹妹了，这件事是我全程跟着负责的，她什么也不知道。而且当时因为警察经常去家里问话，邻里影响非常不好，希望你们能体谅，毕竟我父亲已经去世了。&rdo;

陶源说：&ldo;但他留下的影响还在，我爱人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醒来后记忆力变得很差。&rdo;

&ldo;对不起，我代他向你道歉。&rdo;周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接着说：&ldo;你们也看到我家的状况，连那间小屋子都是违章搭建，目前来说，实在没有能力做出任何经济赔偿。&rdo;

&ldo;呃……我们不是为了要赔偿。&rdo;宋飞澜开口道。

周钊没有答话，坐在那里不像个朝气蓬勃的少年，倒像个修行多年的僧人，脸上无喜无怒。

陶源看了他一会儿，说：&ldo;周钊，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我们找你是为了什么。你父亲生前从来都是跑长途，那天为什么会开着货车到市郊一个风景区去？我查了你父亲所在的运输公司，那天你父亲没有一单货物要往山上运送，他大半夜喝了酒开货车上山，你不觉得很奇怪吗？&rdo;

周钊只是愣了一瞬，面上的表情丝毫没有裂痕，平静答道：&ldo;可能是因为我快高考，他到山上为我拜佛吧，他走之前那段时间一直想为我和周铭求个护身符。&rdo;

&ldo;半夜求护身符？&rdo;陶源质问。

&ldo;你也知道他那天喝酒了，可能一时糊涂了吧。&rdo;周钊说：&ldo;死者已矣，我爸生前没对我说过工作上的事，而且那起事故纯属意外，没有人希望发生，我当时也不在现场，你们问我，实在没有意义。&rdo;

这少年着实聪明，油盐不进，说话又滴水不漏，比孙兴那个成年人还要镇定。宋飞澜回头，看见陶源放松了脊背靠到椅背上，说：&ldo;你也说了，你父亲已经走了，不论如何隐瞒，意义都不大，我们不是为了向你要那笔钱，只是想知道个真相而已，仅此而已，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为什么不说实话？&rdo;

&ldo;我不懂你在说什么。&rdo;周钊说：&ldo;那场车祸除了要了我爸的命，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真相，也不希望你们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贫民窟里到处都是垃圾堆和滋生的蛆蝇，实在不适合你们这样的人踏足。而且这位宋先生现在还好端端坐在这儿，不是已经应该庆幸了吗？&rdo;

&ldo;是该庆幸，但一个月前他经历了第二次车祸，我们两个都差点送命。&rdo;陶源说：&ldo;你还觉得应该庆幸吗？庆幸连续两次他都躲过去了？&rdo;

周钊顿了一下，才说：&ldo;……很抱歉，但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那些真相。&rdo;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ldo;已经快七点半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rdo;

宋飞澜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小心提醒道：&ldo;你书包拉链没拉。&rdo;

&ldo;我知道，它坏了。&rdo;周钊说完，两手抓着书包，像捏住了无望生活的血盆大口，站起来走了。

门口的风铃又是一串响，宋飞澜轻轻舒了一口气，转头对陶源说：&ldo;他气场好强啊，吓死宝宝了。&rdo;

&ldo;……&rdo;陶源无奈看了他一眼，叹气道：&ldo;你是不是巴不得他什么也不说？&rdo;

&ldo;陶源先生，你现在是谈判不利就对老婆撒气吗？&rdo;宋飞澜一本正经看着他说：&ldo;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rdo;

陶源简直要被气笑，摘了鼻梁上的眼镜，盯着他说：&ldo;今天晚上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对老婆撒气。&rdo;

&ldo;……&rdo;宋先生脑海里不自觉就回想起那天夜里被陶源把尿的场景，顿时打了个寒噤，想了想，还是讨好道：&ldo;老公，还得给孩子喂奶呢。&rdo;

&ldo;没关系，两个小时休息一次，你可以去喂奶。&rdo;陶源微笑着凉凉地说。

宋飞澜：&ldo;……&rdo;

两人散着步在附近找了一家小饭馆，对付过了一顿晚饭。低年级的孩子们已经放学，成群结队地在烧烤摊前、精品店里追跑笑闹，整条街道都充斥着年轻的荷尔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