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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2页）

净空炯然逼视景非焰，沉声道：&ldo;神佛有灵，不佑大逆之徒。殿下为人臣不能全忠、为人子不能尽孝，逆君、逆父，求佛何用。若败归，则不能入景氏祖陵，死亦不得葬身之地。殿下思及否？&rdo;

景非焰眉目间只是淡然：&ldo;兄弟反目、父子成仇，本是皇族心性，大师当已见惯，何必苛责非焰？&rdo;

净空摇头：&ldo;殿下当日远征封朝时，皇上曾亲临敝寺为殿下祈福，而今物依旧、人非、事更非，佛谓之冤孽。&rdo;

景非焰默然半晌，抿着嘴，英挺的轮廓上浮现出一种倔强的神情，低低一笑，仿佛也有几分惘然，却是无言。深深地作了一个揖，大步而出。

中锋校尉急步迎上，跪下禀道：&ldo;太子殿下，从边关调回的十万大军目下已抵城郊，骠骑营正绕过玄武门向东城靠近，卫王爷的人也把宫里安排妥当了，只待太子一声令下。&rdo;

景非焰缓缓地扬起了手，肃杀的秋风掠过眼睫，冷冷的一片寒意。

&ldo;殿下！&rdo;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唤。

景非焰回首，见净空缁衣临风立在寺门外，双手合十宣一声佛号：&ldo;老衲方外人，本不愿意再问尘事，只见殿下之大谬，便连佛也恻隐，老衲欲为殿下述一段过往故事，殿下且听，再作定夺。&rdo;

景非焰略一欠身：&ldo;待非焰事定，若有命归，当来聆听佛音。&rdo;

&ldo;事定则迟，悔之亦无及了。&rdo;

景非焰的脸色变了，倏然沉声断喝：&ldo;大师禁言，且给非焰留一分残念。&rdo;

净空一怔，长长一声苦笑，目中浮出沉痛之色：&ldo;殿下何必自取一叶障目，而不欲见天下之秋呢？&rdo;

景非焰的嘴唇动了动，欲言终究又止了，转过来面对跪在地下的将士，昂首，毅然将手挥下。

枯萎的黄叶飘零，拂过冰冷的剑刃，落于尘埃，被踏成了碎片。

铁骑乍起，惊起深涧寒鸦，啼断在天外。

‐‐

九重宫城，七转商音，尖锐的琴声倏然划过深沉的夜幕，银瓶斜倾，铁骑横踏。在云想衣的手指尖上挑起的那根琴弦，宛如金戈铮铮厉厉。

&ldo;他过来了。&rdo;玄帝站在巍峨的城楼上，俯视着宫墙脚下严阵的兵甲。跃动的火光掠过战士的刀刃，凝固在他黑色的瞳眸里，而后，高贵的天子在脸上露出了一种落寞的笑容，&ldo;好，很好，不愧是朕的儿子，果然有这等胆量。&rdo;

&ldo;陛下。&rdo;金吾统领带着一身血迹踉跄而来，跪下叩头不已，&ldo;太子的乱党业已破了北玄武门，直奔广德殿而来，宫中的金吾卫看着是挡不住了，请陛下定夺。&rdo;

&ldo;知道了，下去吧。&rdo;玄帝淡淡地将目光转向远天外。

&ldo;陛下？&rdo;金吾统领错愕，情急时失措地叫了起来，&ldo;镇守京畿的杨将军尚有九万兵马驻扎东郊，此刻若不调遣便当真不及了。&rdo;

玄帝冷冷地回头，翻腕拔剑，寒光乍现，砍下金吾统领的头颅。

&ldo;陛下……&rdo;头颅上的眼睛兀自睁得大大的，滚落在玄帝的脚下。

侍立在身侧的莫公公走上前来，慢慢地对玄帝拜了一拜：&ldo;陛下，容老奴先行一步了。&rdo;起得身来，黯然一声叹，佝偻着腰隐没在黑暗的角落中。

马蹄声、金鼓声，还有，刀剑在暗夜中刺耳的碰撞声，近了近了。琴弦突兀地拔上高调，一声一裂，凄厉间竟似欲绝。

&ldo;呛&rdo;然一声响，玄帝挥剑劈下，弦断琴亦碎。

云想衣蓦然回首，漆黑的长发拂过漆黑的眼眸，暗色叠叠。两厢无言，接触的目光中，风起cháo卷，惊破千层云涛，离弦的箭终是挑破了心头的那一根刺。

玄帝忽然轻轻地笑了，一把揽起云想衣，搂住他，用柔和的语调缓缓诉着：&ldo;你实在是很象你母亲，不仅是容貌，便是这性子也和她一幅模样，自私、固执，而且冷酷。&rdo;长长地叹息着，&ldo;还好非焰没一点象她，否则如你一般，终究也成不了大器。&rdo;

&ldo;有什么不一样呢，我和他的身上都流着那个女人的血。&rdo;云想衣咬着嘴唇，恨得极了，却微微地笑着，&ldo;你在这里看着，你的儿子逆人伦、弑君父……他和我一样，都将是不容于天地的罪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