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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第2页）

他等了一日，直到日落黄昏，她依旧没有出现。心头千言万语，终是无处诉说。他却不愿死心，依旧站着，直等到月落天极，他才悻悻离开。

他素喜独身，又是高位弟子，独占了一间屋子，又处清静之地。一夜未返，也是无人知晓。他走进房中，也不点灯，只是呆呆地往床边走。他刚要躺下，却一眼看见了桌上放着的盒子。他房中本无此物，他忙起身，拿起盒子，打开盒盖，盒中放着的，赫然是豌豆黄。

他心头一惊，放下盒子，冲出屋外，大声唤道：&ldo;何彩绫！我知道你还在，为什么不出来见我！&rdo;他转身四顾，&ldo;何彩绫！&rdo;

此时，山间起了雾霭，薄薄地染在四周。只闻瑞香之气层层铺开，直透心肺。他转身回眸，就见她着一身月白襦裙站在雾中，彩绫翩舞，如梦似幻。

他望着她，却开不了口。两人之间，惟余静默。

忽然，何彩绫笑出声来，道：&ldo;又没话说，叫我做什么？&rdo;

他上前几步，沉声问道：&ldo;这一年……你过得可好？&rdo;

&ldo;一切照旧，如何不好。&rdo;她笑着回答。

&ldo;那孩子呢？&rdo;他问。

她稍稍沉默，笑答：&ldo;自然也好。&rdo;

&ldo;你果真替那孩子续了命？&rdo;

她含笑，道：&ldo;卯符金丹内练，替人续命不过小事，没妨碍的。&rdo;

&ldo;我虽不曾下山，也听过一些传闻。说是有人广招天下有能之士，拉党结社，自称&lso;太上圣盟&rso;。亦有人说，盟中有位仙子，精五行之法，通地支之术……可是与你有关？&rdo;

她笑道：&ldo;你不是修过占卜么？怎不自己算算？&rdo;

他摇头，&ldo;我算不到你的命数……&rdo;

&ldo;嘻，学艺不精嘛。&rdo;她笑答。

&ldo;那孩子，究竟是什么人？&rdo;他追问。

她沉默下来，忖度再三，才开了口：&ldo;昔日我何家鼎盛，正是武宗会昌之时。是时君王崇道，知悉何家得地仙为女，便下旨联姻。素锦奉旨入宫。此后不过四年，君王服食仙丹而亡。宣宗继位，将何家上下赐死……而后之事，你也知道了……&rdo;

&ldo;李唐早已覆亡，那孩子纵是龙裔凤脉，如今也不过一个普通人。你助他结成&lso;太上圣盟&rso;，难道是要复国不成？&rdo;他皱起眉来，问道。

她掩嘴而笑，&ldo;他既是我的外甥，我便陪他闹一场罢了。&rdo;

&ldo;自古朝代易改，君王交替，无不流血杀生。你这一路，又要造多少杀孽？你是仙子，这其中利害，你难道不知？&rdo;他说的虽是责怪之言，但字句之间，惟有痛心。

她垂眸，道：&ldo;你若是我，又会怎么做呢？……其实，事到如今，我反而倒安心了。恻隐怜惜，包庇护短，天道承负，这些罪过，我自有偿还的一日。&rdo;她又轻叹一声，&ldo;可惜我道法尚浅，不能自散了元神，了却这一生。只望他日上天怜见，替我做个了断。&rdo;

他听罢，更觉心中绞痛，不能自已。他几步上前，拥她入怀，颤声道：&ldo;忘了那些事，跟我在一起……&rdo;

她沉默片刻，笑着抬手，拍了拍他的背，道：&ldo;你凡人之躯，能陪我多久呢？待你命数尽了，转世投胎，便忘了我了。何苦添这些烦恼？&rdo;

他摇头，道：&ldo;我不会忘，哪怕我死！&rdo;

&ldo;我已活过百年，世间之事，也看过许多。你的这些话，我也听过好几遍。&rdo;她含笑道，&ldo;我知你是肺腑之言，可惜……&rdo;

她轻轻推开他，&ldo;可惜，天数早定，不是你我能改得了的。&rdo;

他握紧她的手，心头悲恸，竟落下泪来。他全身微颤，似哀求般道：&ldo;别这样对我……我知道，你今日一走，就不会再来了。天下之大，我却连去何处找你都不知道……你当真忍心这样对我？&rdo;

她笑着摇了摇头，&ldo;真傻。你忘了，你我终有一战，他日定有再见的机缘。&rdo;

&ldo;我说了，我不会和你一战！&rdo;他不禁低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