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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第2页）

她弓着背，雪白亵衣贴着瘦削的背，透出一段瘦得突兀且嶙峋的脊骨，谁看了都要心疼心酸。他睡眼惺忪，厚实的掌心来回轻抚她后背，刚醒来嗓子还没清，浑浊得带着浓浓睡意，&ldo;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rdo;

话没说完，就让云意猛地挥开手，由红玉伺候着擦了嘴，还在半眯着眼等胸口拥堵的闷气舒展开，对身边人便没能忍住怒气，&ldo;谁想吐？嫌我吵着你好梦了不是？&rdo;

陆晋一时没能回过神来，木头似的否认，&ldo;不……不是……&rdo;活像个受尽欺负的傻瓜。

云意的火气撒不出来，更转不动脑来回应他，索性就抓过枕头往他头上扔，&ldo;都怪你！害人精！&rdo;这可真是蛮不讲理，一大早的就要闹事。

他目睹她承受的磨难，同时束手无策未能相帮，因而心中默认，不如就受受气，权当自己活该。

故而点点头，从善如流，&ldo;都怪我，我是害人精。&rdo;说起话来像背书，平平淡淡毫无起伏。

&ldo;见了你就烦‐‐&rdo;

&ldo;不着急，我这就去衙门办事。&rdo;起身来，穿衣洗漱都是自己，多数不必丫鬟插手。

临走，找红玉仔细问过，只她并无大碍才安心出府。等他回来已是月朗星稀，离出征之日越近，才越发地难舍难分。夜里趁她精神尚好，才能将余下安排细细说清。

他此番细心，办妥了才来问，&ldo;你可记得你还有个姑姑在京内，虽说名头不响身份不显，但公主的封号尚在，还能唬弄唬弄乡巴佬。&rdo;

云意闲来无事做女红，绣一只不大&ldo;体面&rdo;的鸳鸯锦囊，针脚乱得可怜，花样也俗不可耐，闲了一整日终于有人说话，势必难言兴奋，&ldo;二爷说的哪个乡巴佬呀？&rdo;

陆晋喝着半杯温水，眉毛都不抬一下，&ldo;王爷王妃。&rdo;

她故作惊诧，&ldo;呀，你可真是不敬不孝。&rdo;

他并不与她纠缠于此，选择直入正题，&ldo;要走总是不放心，你怀着孩子不能出半点纰漏。不必等我出征，本月二十六你就搬入你姑姑府中安心养胎。她是生养过的，会照顾人，稳婆大夫找的都是伶俐人，听话懂事。明儿宜安公主自会入宫，把这事儿在肃王跟前提一提。过了明面儿，也再没人敢拦。宜安公主府我已将戍卫都安排好，齐颜卫也将留二百人仍驻京师，你若有用得着的地方指派乔西平传口讯即可。至于退路，我虽料定陆寅无此胆量，但还是那句话，任何时候你的命最重要。&rdo;

最后半句暗藏深意，又有说不出的苦涩挣扎，万般危急之下，她的命自然要比任何人任何事，包括她腹中已渐渐成形的胎儿更重要。

这是掏心剖肺的表白，也是掷地有声的重誓。

琢磨明白了，即便是铁石心肠也要柔肠百转，更何况是夫妻之间，云意红了眼，却最终忍住没落泪，只问他，&ldo;二爷都安排好了？&rdo;

陆晋道：&ldo;说不上万无一失，但已尽我所能。&rdo;

云意点点头，&ldo;既如此，我都听二爷的。&rdo;

陆晋对她的态度十分满意，也另有一事交代，&ldo;你要小心，顾云音不会消停，我一走，带走精兵二十万，京内驻防空虚，恐怕她要与陆寅暗中勾结。&rdo;

云意觉着没可能，但也无心反驳，未发生的事情没必要争论，因此照旧装乖听话，捡他爱听的说，&ldo;我自当留心，二爷出征在外也要保重自己，别好好的一个人出去，回来都糙得认不得。&rdo;

&ldo;你要连丈夫都认不得，也是该罚。&rdo;说话间视线转向她已然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沾了水，变得无比温柔无比慈爱，&ldo;这小东西，也不知几时才能蹦出来。&rdo;

云意道：&ldo;我还盼着二爷早去早回，说不定能赶上他出生。你不在身边，我总是怕得很……&rdo;

她偶尔展现的脆弱，换来他柔情满腔。她体弱，他轻易不敢动她，只能伸伸手刮一刮她柔软的小腹，看着她的眼睛，定定道：&ldo;辛苦你‐‐&rdo;

&ldo;不辛苦。&rdo;她摇头，坚定异常，&ldo;给你生儿育女本是我的福气，哪来辛苦一说？&rdo;

他心中感动，已有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之感，但面上不显，稍稍歪了嘴，调笑道：&ldo;噢？那今儿早上是谁发火，真恨不得打我二十大板泄愤。&rdo;

云意面子上挂不住，狡辩说：&ldo;我那不是难受的厉害，控制不住了才……&rdo;

&ldo;干得好。&rdo;他充分肯定，&ldo;往后就这么干，该我受着。&rdo;

&ldo;说的都是什么，傻不傻呀你‐‐&rdo;

陆晋没回答，换过衣裳倒头就睡。

因云意卧病在床，陆晋出行包袱都由乔东来打点，云意连一眼都没看着，就得送他远行。这一日倒是没有依依惜别泪眼朦胧的场面，云意已提早搬进宜安公主府，她这个姑姑话不多，与她相处客套疏远，但正好如了她的意，不必假装亲热，两厢轻松。

云意特地回一趟忠义王府，为的是送他出门。她穿得厚重，手里捧着温热的熏香炉，细细叮嘱他到了辽东该注意的地方，陆晋听多了就觉着啰嗦，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终于等到她说完，由红玉扶着送他出门。

才到院内，他便回过身告知她不必再送，&ldo;走到门口又要应酬那帮子人，你如今怀着孩子，天底下谁不该让着你？就这么招，等我出城，你就回宜安公主府好生静养，谁来都不见，谁的脸面都不必给。&rdo;

云意笑，&ldo;晓得了，我有二爷撑腰，谁都不怕。&rdo;

时辰到了，他该启程，先前都好，到这一刻突然忍不得，张开双臂猛地抱紧了她，才片刻便松开，望着她的眼，郑重道：&ldo;我得胜归来，你平安生产，娘子与我，双双保重。&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