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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第2页）

&ldo;那……你答应让我走？&rdo;她手上用力，攥得指节发白。颤着声儿，试探着问。

贺兰钰道：&ldo;你我相识多年，表哥几时为难过你？然而即便放你走，天地广阔，你这傻姑娘又能到何处寻人，何时才肯罢休？当时双方数万人马集结泽口，主将落马，当即兵荒人乱，他要么死于铁蹄之下，要么葬身于沅江之底，绝无生还之机。&rdo;

云意也不与他争辩，&ldo;我只求安心，夫妻本是同林鸟，我舍不下他。&rdo;

&ldo;你看着圆滑，内里却固执得如同一只小牛犊。我拦不住你，更不想强留。不过你答应表哥，找过了，死心了，记得还回都督府来。&rdo;他为她添一杯茶，不曾错过她眼底稍纵即逝的狡猾，&ldo;不然我只好去找德安。这些年你藏人的法子还是老一套，于我而言并非难事。&rdo;

一句话的功夫，她被他捏住七寸，再是老道灵活的蛇，也难逃出他掌心。

贺兰钰与陆晋不同，陆晋要的是疾风骤雨说来就来，而他擅长滴水穿石绵里藏针。

他等了一回，并不在乎多等几日。

&ldo;你要走我只有一件事交待，这些着你来的，自然跟着你去。先别着急说话，如今战事频繁，你孤身一人要往前线去，说什么我也不能放心。再而，你这丫头一辈子没吃过几回苦，没银子没人伺候的日子你怎受得？有个丫鬟仆人跟着，好歹也能多找几日。&rdo;

贺兰钰这话一个字不错，却仿佛处处设陷。云意犹豫再三，最终没能开口拒绝。她想的是，与其让他暗中尾随，倒不如走在明面上，两厢安好。

她站起身，正正经经朝他行上一礼，&ldo;表哥恩义，云意没齿难忘，来生结糙衔环‐‐&rdo;

贺兰钰抬手打断她，&ldo;你明白我要的不是来生。&rdo;继而望向她双眼，看到的不是憔悴与落魄，而是他毕生不能忘的面容，&ldo;乖乖的，表哥等你回来。若是晚了，说不定冬冬都比你先回。&rdo;

云意背脊发凉，忍不住就想后退，又觉愧对他‐‐他并非不具雷霆手段，只不过从不忍心用在她身上。&ldo;无论如何，表哥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rdo;

&ldo;说这些实在见外，站着做什么？坐下喝茶。面不喜欢就换一道，南北厨子都有，随你点。&rdo;

这些年，贺兰钰的执念也不曾变过。始终是那个被叫一声&ldo;六斤&rdo;就要哭鼻子闹一场的黄毛小丫头。

往南走，雪下的少，但并不比京城暖和。云意人生头一回在耳朵上生出了冻疮，又痒又疼地难受。因她日日吹风，去的都是荒芜的战场，找的都是无人收敛的尸体，原本多么胆小的一个人，如今见了水边浮尸，头一件事不是逃跑，而是迎上去翻开来看正脸。

时间隔得长，许多尸体已腐烂得难辨样貌。那便看铠甲、箭簇、徽印、腰佩，总能摸出蛛丝马迹。

但一整月下来，一无所获。她已放弃下游沿岸，决定忘西北走。倘若陆晋还活着，必定要去西北故地。

而贺兰钰的人始终寸步不离地跟着，因贺兰钰自有考量。假设真有万分之一的几率陆晋生还，则无论如何他一定会去找云意。如想要铡糙除根以绝后患，跟着云意总不会错。

事实上也正如贺兰钰所料，云意北上时一无所获，心灰意冷之时进了四方城，一行人浩浩荡荡着实惹眼，连客栈掌柜也忍不住瞧了又瞧，另一侧高台上，已有人心颤心揪，澎湃难忍。

这是个静谧而又美好的夜晚，云意拥有了许久以来未曾经历过的酣甜美梦。

睁开眼，四周围依旧是一片黑，唯有零星光线自fèng隙中透出。隐约听见人声，一人说，&ldo;出了城总要再走上二十里。&rdo;

一人说：&ldo;怕她闷死在棺材里，回去如何交差？&rdo;

&ldo;贺兰钰的人警醒得很，谁晓得会不会在路上设伏，咱们啊，还是小心为妙。&rdo;

那人似乎觉得有理，如此便再没发声。

云意被困在棺材里，只觉得浑身无力，连喊一声都没可能，挣扎了半晌又累又困，迷迷糊糊再一次晕了过去。

☆、第122章鹤鸣

一百二十二章鹤鸣

山间夜路本就艰难，更无奈突逢大雨，雷电交加。泥水冲刷道路，很快驿道已不能行车，赶路人都向两侧抛开，藏到林中避雨。路中央只剩下送葬的一队人马，对冒雨行进有着异常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