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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第2页）

曹霑弯下腰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叹道：&ldo;你可曾觉得，我老了……&rdo;

&ldo;老？&rdo;李绮筠道，&ldo;比着我，你并未大到哪儿去，你的意思是，我也老了？&rdo;

曹霑瘸着腿追在李绮筠身后，笑着说道：&ldo;妹妹不老，妹妹就像当年在家中时一样。&rdo;

一阵山风吹过，吹走了李绮筠脸上淡淡的那抹笑，吹起了她藏在心底的愁绪……

曹霑见她不说话了，握着她的手，说道：&ldo;我方才说错话了，再不提过去的事了……&rdo;

李绮筠轻叹口气，搀着他的胳膊，两人慢慢走到了半山腰，李煦盖的那间房子门前。

两人走进花厅，相对而坐，沉默良久……

李绮筠抬起右手，拢了拢被山风吹乱的头发，说道：&ldo;霑哥哥，今儿个不写书了，我去烫上一壶酒，我们聊聊过去如何？&rdo;这是他们重逢后，李绮筠第一次，主动想要聊聊过去。

曹霑却犹豫了，在一个个漫长到无边无际的黑夜里，他独自一人伏案疾书。过去，是他身上的一道道伤痕，经久结痂，他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无法自拔，一次又一次撕裂那即将愈合的伤口……

李绮筠是他的知己，只看一眼，她便能猜透他所思所想。她站起身，走到曹霑身后，将双手搭在他肩上，说道：&ldo;我和你，是一样的……霑哥哥，今夜，你哭，我陪你一起。&rdo;

曹霑有太久太久没有过过这样酣畅淋漓的日子了，久到他几乎忘了醉酒的滋味。初时，他二人相对无言。及至微醉，曹霑终于开口说道：&ldo;妹妹，我为何要生在曹家？你又为何要生在李家？倘若我不是曹家小爷，倘若你并非李家小姐，你我遇到了，爱在一起，一定可以厮守终生的……&rdo;

李绮筠右手捏着酒杯，轻轻转着，说道：&ldo;我又何尝不希望生在寻常人家。霑哥哥……&rdo;她红了眼睛，&ldo;你亲眼见到家败，我更是亲眼见到我爹娘是怎么死的。午夜梦回，那场景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好些日子，我都不敢睡着，我怕见到爹娘身首异处……&rdo;

&ldo;可怜的筠妹妹！&rdo;曹霑握住她的手，道，&ldo;为什么不说呢？说出来，也许，就放得下了。&rdo;

李绮筠道：&ldo;说给谁听呢？说给你吗？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了？&rdo;

曹霑道：&ldo;至少，我可以陪着你一起疼……&rdo;

李绮筠醉了，她半趴在桌上，转着手中的酒杯，说道：&ldo;我疼？我早就不疼了！霑哥哥……&rdo;她伸出右手食指，指着曹霑心口的方向，说道，&ldo;疼的，是你啊！自大姐姐进宫之日起，你的心，就开始疼了。疼到，曹家因了大姐姐的关系，重又热闹起来；疼到，家败人散；疼到，大姐姐死……&rdo;李绮筠的眼泪说着就流了下来，她拿出手帕擦干，继续说道，&ldo;大姐姐怎么会死呢？大姐姐那么年轻，那么善良，那个皇上如何舍得……&rdo;

&ldo;皇上？&rdo;曹霑哼了一声，道，&ldo;大姐姐不过是他众多女人其中之一，少了大姐姐一个，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rdo;

李绮筠道：&ldo;记得舅母曾说，大姐姐是为曹家而生的，现在看来，果然不错……&rdo;

&ldo;错！错！错！&rdo;曹霑也醉了，说着胡话，&ldo;哪儿有谁生来是要做什么的！大姐姐当初若是肯说个&lso;不&rso;字，爹娘又如何忍心送她入宫。妹妹，你说，若是我年少时不沉迷于琴棋书画，依照爹爹所想参加科考，你我两家的命运会否不同？&rdo;

李绮筠笑了，她说道：&ldo;哥哥胸怀大志，也许生来就是为著成这&lso;红楼一梦&rso;，也许……&rdo;她突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想法，&ldo;你我这段遭遇，只不过是为了写成这部书？&rdo;

曹霑已经犯了糊涂，他半眯着眼睛，说道：&ldo;妹妹又胡说！妹妹可知，有人几次三番不想我写成。即便是已然写好的，他也想我改成他想要的样子……何其荒唐！&rdo;他扶着桌子站起身，道，&ldo;我的东西，这部书，我做得了主，妹妹你做得了主，只有我二人能做主！只有我二人能做主！别人？管他是皇帝老子还是天王老爷！只要小爷我还有一口气在，这书，我绝不让它走了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