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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出面,帮湛澈办理了转租手续。
他按照市场价付了我一年的租金。
他哪会做什么生意,直接撤下服装店的招牌,挂上灰色的厚重帆布窗帘,整日锁着门。避去人来人往的喧嚣,在后面重新开了道防盗门,靠指纹才能进入。
有天我从设计师家里出来得晚些,夜里十二点多,除了路口闪烁变幻的红绿灯,整座城市均陷入任谁也叫不起的沉睡中。出租车一路疾驰,路过店里时,赫然发现在后门鹅卵石铺就的碎石子路上,正在散步的湛澈。
被风吹着的枯黄的落叶起起落落,有两片飘到台阶上湛澈脱掉的马丁靴上,像是给那靴子盖了床被子、他穿墨蓝色的毛呢立领大衣,长及膝盖。半遮着脸,露着冻得通红的鼻头,光脚低头,步伐沉重而缓慢,像慢镜头回放,从路的这一头,走到另一头。再走回来。
如此反复。
像进行某种黑暗巡礼,用刀,一下、一下割开早就长好的伤疤,看着重新涌出的鲜血,以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何日何时因何受伤。
我想起他讲述的关于父母去世的往事。
想起他环住我,头抵在我的肩膀上,他说,如心,你是世上光。
想起被困在铁笼中等待取胆的黑熊。
很多年前,我曾跟朋友参观一个制作熊胆的地下工厂。所有黑熊的胆囊,都被永久插入一个金属管,一端在胆囊里,一端留在外,随用随取。
我亲眼见到那工作人员用裸露在腹部外的金属管从黑熊体内抽取胆汁,向来宾们得意扬扬地介绍为什么要在早晚进食前抽取,因那时浓度最高,又骄傲地解释给大家听,如何给熊穿上铁马甲,便可以成功避免黑熊因取胆时疼得惨嚎自杀,或把腹部抓得血肉模糊影响胆汁质量。
可怜的黑熊,全部被单独关在狭小的铁笼中,双脚用铁链锁住,无法转身,无法移动。每天等待的,除了吃,便是被抽取胆汁。
仇恨。
绝望。
不甘。
永不痊愈。
我在远处,请司机停车,借着报刊亭的遮挡,默默看着他。他的身影,孤单且悲伤。
孤立无援而脆弱。
心中翻江倒海。
掏出背包中的小湛紧紧搂在怀中,在这样一个漆黑的夜晚。湛澈,请原谅我并没有走过去与你并肩。
不想贸然过去打扰你,而又羞于表达的女人,只在心中默念,小湛,我会好好爱你。
相信站在不远处的你,会感觉到的吧。
一定会。
次日白天再路过时,完全是另外一番模样。昨夜清冷的街道熙熙攘攘,有几个孩童在附近玩耍,热闹极了。男孩们开着电动车,嘴里&ldo;滴滴嘟嘟&rdo;地喊,差点压到我的脚。跟在身后的年轻女人忙不迭道歉,又一阵风地朝前追赶着。
小时候,我、如意和洪喜的童年生活,虽然没有这些高档的电子、电动产品,却每天都玩得很快乐。
我们常从家中找来被单、丝袜、蚊帐、窗帘、雨衣、高跟鞋……无所不尽其用,模仿电视剧里小伙伴们最为津津乐道的片段,自己动手装扮,乐此不疲。我和如意最喜欢《新白娘子传奇》《封神榜》《宰相刘罗锅》,洪喜最爱《西游记》《小兵张嘎》《董存瑞》……
我当然要演白素贞,只需将鞋盒剪成大桃心状用发卡别在头发上,两边粘上长长的卫生纸直垂到地面,再披上件蚊帐,便飘飘欲仙。给如意扮演的小青蛇梳几个小辫子,该翘的翘,该垂的垂,找件我妈的绿色连衣裙套上即可。洪喜头上缠上白塑料袋压低头发扮秃头,手握木头棍做禅杖,上身斜披红白条纹的窗帘,双手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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