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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第1页）

腊月廿九，紫禁城，乾清宫。

皇帝翻开良亲王呈上来的奏章时三更已过，但他虽然疲惫不已，这奏章还是让他笑了出来。

七弟这是有些太紧张了，接手东厂大概有些让他力不从心的感觉，这封奏章便写得极为小心。每十句里总要有一句是告罪，细数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哪里办得不够漂亮，但其实在孟君涯看来……他办得挺不错的！

皇帝便噙着笑将他告罪的语句都数了一遍，一共十二处。想了想，又执笔蘸了朱砂，把这十二处全圈了起来，又在末尾批道：&ldo;知道了，办得不错，不必如此诚惶诚恐。新年进宫，朕与你多饮几杯。&rdo;

而后他把折子阖上放在一边，吁了口气：&ldo;睡了。&rdo;

&ldo;……皇上。&rdo;身边的宦官上了前，低眉顺眼地告诉他，&ldo;太、太上皇着人传了话，说请您看完奏章后过去一趟，您……&rdo;

孟君涯一怔。

自那日生变之后，父皇就再没见过他，他每次去求见都被拒之门外，比从前魏玉林在时拒得还彻底。他一度觉得心寒，又不无愧疚地觉得，是自己让父皇先心寒。

今日怎么……

他深吸了口气向外走去，竟有些儿时要被父皇考问功课时的紧张。

打从退位之后，太上皇就搬去了养心殿。但养心殿离乾清宫也不远，孟君涯穿过月华门与遵义门、再折进养心门，便看到养心殿了。

殿里的灯火都还亮着，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担心父皇已经睡了，便制止了宦官的通禀，径自进了门去。

到了殿中，却见自己的担心多余，父皇站在一扇窗前正欣赏月色，窗外的寒气扑进来，化作一团一团的白烟。

&ldo;父皇，外面天冷，你小心受凉。&rdo;孟君涯轻道了一句，便走上前去要关窗户。手刚触到窗框，却听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苍老声音说：&ldo;放了你弟弟吧。&rdo;

孟君涯手上一滞。

弟弟？

他是指十弟？

孟君涯不禁蹙了眉：&ldo;十弟跟您说什么了？&rdo;

&ldo;你可给他机会让他说什么了？&rdo;太上皇的目光瞟过他，轻笑，&ldo;他什么都没说，是我看到除夕进宫的人里没有他。&rdo;

这话，孟君涯自然是不信的。

他回了一声轻笑：&ldo;只为他除夕不进宫，您便认定是儿臣整治了他？&rdo;

&ldo;君涯，昔日你说要我在你的弟弟们面前留几分尊严……我以为你是当真顾及他们的。&rdo;太上皇从他面前走开，踱着步子，坐到了几步外的椅子上，继而疲惫地叹了口气，&ldo;可这几个月，你都做了什么？&rdo;

孟君涯眸色微凛：&ldo;我都做了什么？&rdo;

&ldo;你囚禁老十，敢说不是想把他往死路上逼？&rdo;太上皇看向他的目光中毫无信任，&ldo;你把你的弟弟们一个个都按上官位，敢说不是想一一除之。&rdo;

&ldo;父皇？！&rdo;

那一瞬间，孟君涯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怒火直窜面门。

&ldo;您竟这样想我？疑我到这等地步？！&rdo;他抑不住冷笑出声，&ldo;那您早些时候，怎的不拿这份心去疑东厂呢？由得东厂坐大至此！&rdo;

太上皇眉心狠狠一跳，怒视着他没有说话。

孟君涯面色殿外：&ldo;我是把弟弟们都按上了官位，二弟掌了刑部、三弟接了兵部、四弟户部、五弟吏部，六弟接管锦衣卫、七弟在料理东厂……但是您出去看看他们干得怎么样！他们个个担得起这差事，我不过给他们个机会施展拳脚，在您眼里就这样不堪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