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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第2页）

凌靖莞尔一笑，&ldo;山上那家饭庄，我们第一次去的地方，地址你还记得？&rdo;

&ldo;记得。&rdo;我坐进车里，恕一跟了上来。

凌靖回到他自己的车里，车开了，他跟在我们后面。

车行在路上，恕一疑惑不解地看着我，&ldo;小夏，如果你不想理他，我们现在就可以掉头。&rdo;

我摇了摇头，&ldo;不用了，六年了，我也想听听，他要跟我说什么。&rdo;

恕一没再说话，过了半晌，他迟疑地开口，&ldo;三年前的事，你别怪堂哥。那时候他们一直逼着堂哥交人，用了很多手段，哀求打压，威逼利诱，什么都用上了。他们越是那么闹，堂哥越是不能交。他担心你一旦到了文家人手上，文昭如果护不住你，你不知道又会变成什么样儿。堂哥也没想到，文昭最后居然会……一切都是命。文昭出事后，堂哥担心文家人会迁怒你，就更不敢让你出去。后来文昭的父亲去世，母亲也熬得心力交瘁，无力再跟你追究什么，堂哥才慢慢放松了警惕。其实这么多年，他真的为你挡了很多事。&rdo;

我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灯，&ldo;难怪三年前，你们怎么都不让我走。这件事你也早就知道了，应该是在你堂哥去泰国之前，文昭已经出事了。难为你们瞒了我这么久……三年前，我曾经问过你堂哥，文昭过得怎么样，他对我说，他过得很好，我就真的以为是很好。我以为你堂哥不会骗我，没想到……&rdo;

他没有说话，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憋在心里，压得人没法呼吸。我用力喘了几口气，才继续道：&ldo;可是，他为什么要把那件事告诉文昭？他明明知道文昭是什么样的个性，说他一点私心都没有，你信吗？&rdo;

我转过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恕一面色凝滞，却一个字都没说。

我怔怔地说：&ldo;你也不信，是不是？&rdo;

韩棠这个人心思细密，他怎么会不知道，文昭掩藏在冷漠和疏离背后的单纯和笨拙？

都说人心难测，文昭的心思却太容易揣摩。他跟我们不一样，他这一生都活在自己的世界。如果你能走进他的世界，他就对你一点防备都没有，失去了屏障和保护色的文昭，就像一个无依无傍的孩子，一只失去了爪牙的小动物。

十年前我就感觉到，就算没有我，他早晚也会把自己害死。可是看着那样的他，我这个最该害他的人，反而下不去手。

恕一叹了口气，&ldo;小夏，一个男人不是肯为你去死，才叫爱你。如果爱你的人都像文昭那样，那谁来保护你？退一步说，如果当年被那些人渣祸害的人真的是你，堂哥又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把一个事实的真相，告诉一个应该知道的人。我们脚下的路，都是自己走的，一步一步，最后能得到一个什么结果，从最初决定走哪条路就已经注定了。你没必要把自己跟他绑在一块，你还有那么美好的未来，你还有堂哥……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他会难过一辈子。&rdo;

我看着车窗外浓重深沉的夜色，&ldo;是，我还有他。七年前，在一家夜总会的包厢里，为了夏荷跟孩子的事，他拿我出气。我一直记得他当时的眼神，满满的，都是厌恶和杀意。如果不是文昭替我求情，我早就死了，又哪有今天的楚夏？那次我被凌靖带到山上，受了伤，动不了，也跑不了，只能眼睁睁被他欺辱，没有人来救我，也没有人管我，那时候……他又在哪儿？&rdo;

恕一默然，我停了一下，继续道：&ldo;我不怪他，现实就是这样，总有各种因由的幸与不幸，让我们没法掌握和预料。可是我跟你堂哥说过，我们做人做事，一定要给别人留个余地，别把事情做得太绝。就拿他这次被人绑架来说，在他回来的那天，我就知道，这是一个局。他身上的伤，不是被人打的，是他自己撞的。你堂哥不知道，他不在家的时候，我读过一些关于运动损伤方面的书，从瘀伤的形状和位置，再联系那几天的情形，我大约能猜到是怎么回事。&rdo;

我转过脸，看着满脸惊讶的恕一，苦笑一声，&ldo;你看，他把你跟我都骗了，但我没有拆穿他。因为我知道，不是每一个真相都应该被揭穿。如果一个人宁愿伤害自己，也要维护一个谎言，必然有他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不拆穿，不过问，不指责，这就是我留给他的余地。可惜……他没把这样的余地留给我，也没留给文昭。&rdo;

恕一默默看着我，片刻后，艰难地开口说：&ldo;他不是故意骗你，那个局也不是为你设的。只是事有凑巧，正好赶在你要走的当口。他连我也瞒着，如果不这么做，这个局就没有意义。&rdo;

&ldo;大祸临头的时候，才能看出每个人最真实的反应，这是你对我说的。我明白，成大事的人，就该不拘小节。经过这件事，我终于领教了你们韩家的铁血家风。可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们韩家人那么强势。文昭一直都有情绪病，那件事如果放在你堂哥身上，他顶多难受一阵，那一阵过去了，他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对文昭来说却是死路一条。你堂哥那么精明，那个所谓的真相对文昭究竟有多大的杀伤力，难道他真的不懂？&rdo;

我茫然地看着窗外一眼望不到边的黑暗，低喃道：&ldo;杀人不见血，他太狠了……&rdo;恕一僵了僵，紧紧握住我的手，紧张地说：&ldo;小夏，你别……&rdo;

我苦笑，&ldo;别什么？别怨恨你堂哥？我能怨他什么？就算我真的怨他，我又能做什么？&rdo;我靠着车窗，喃喃地说：&ldo;没有意义，什么都没有意义。&rdo;

我上辈子一定是杀人放火、天理难容，老天才会安排这么&ldo;精彩绝伦&rdo;的人生给我。我最爱的人出卖我，信任的人欺骗我，依赖的人抛弃我，想珍惜的人离开我，一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欺我、辱我、害我。

而那些我曾经想要以命相惜的人，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在我生命里，又一个接着一个离开……

小柔是被文昭害死的，文昭又是被韩棠害得生不如死。

那我呢？我应该怎么做？

我瑟瑟发抖，恕一紧紧搂住我的肩膀，望着努力维持却依然摇摇欲坠的我，心痛地说：&ldo;你恨他不要紧，怎么恨都不要紧，他有准备，他受得起。可无论如何，你都别伤害自己。小夏，你这样，我看着难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