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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第1页）

说完又看了叔姬一眼，叔姬只是不理他。

重子看着姐夫这副可怜兮兮的巴结相，心里直起冷笑。代懿与花子的事，他对姐姐也只是说一半留一半，并没有把越轨的事都捅出来。他并不希望姐姐的家庭散伙，于是笑着说：&ldo;姐夫就是心肠软，听不得女人对他说几句好话。&rdo;

杨度明白妹夫的苦心，就势说：&ldo;要得，我看你和我一起学法律也好，朝廷不久就要立宪了，正要大批学法律的人。叔姬，你看呢？&rdo;

&ldo;我不管他！&rdo;叔姬赌气说，&ldo;他这个样子，学什么都学不好。&rdo;

代懿却听出妻子的语气中有一种表面强硬内里松动的味道，他将特为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故意当着叔姬的面亮了一下，然后对内弟说：&ldo;重子，我前两天得了一枚好印石，我只觉得好，但鉴定不出来，你帮我鉴定下。&rdo;

&ldo;给我看看。&rdo;重子从代懿手里接过印石，杨度也凑过来看。

这枚印石是个长方体，高约二寸，一头是完好的四方形，边长约半寸，另一头破碎了，不成形状。印石古朴厚重，色彩斑斓。

代懿见他们看得仔细，在一旁说明：&ldo;前两天，我去郊外操练，回来的路上，见到几个农夫围在一起说说笑笑。我好奇，便走上前去。原来他们在传看一个小石头。一个老头说，这是我今早从对面坟山上捡来的。另一个中年人说，这可能是昨夜盗墓的贼漏掉的。几个农夫都说好看。我也觉得好看，心想既是墓里出土的，一定是颗古印石，叔姬一直想要块好石头刻印章，买给她最好。我就问，你们这块石头卖吗？老头说，卖呀，你想买？我说，你要多少钱？老头不做声，旁边的人帮他定价。一个说，你真的想买码？拿三块银元来吧！另一个说，两块也可以呀！我摸摸口袋，刚好有两块银元，便把它买来了。重子，你看给你姐刻个印章可以吗？&rdo;

说完又拿眼睛瞟瞟妻子。叔姬也被这块石头吸引了，正抱了澎儿在后面看着，代懿心里欢喜。

重子仍不做声，走到窗户边，将石头举起，对着阳光翻来覆去地仔细观看。好半天，他才转过脸对代懿说：&ldo;姐夫，恭喜你，你得了一块宝贝了！&rdo;

&ldo;什么？&rdo;代懿惊道，&ldo;你说这是宝贝？&rdo;

重子把石头托在手里，对代懿说：&ldo;姐夫，这不是印石，这是一块玉。&rdo;

杨度笑着说：&ldo;小三子少见多怪，就是一块玉，也算不得宝贝呀！&rdo;

澎儿从母亲怀里挣下来，走到舅舅身边，伸手就要抓：&ldo;小舅，给我看看！&rdo;

重子吓得把手高高举起，忙说：&ldo;不能让你看，你会打碎的，打碎就太可惜了！&rdo;

叔姬冷笑道：&ldo;什么破石头，装神弄鬼的！&rdo;

&ldo;你们不知道，这不是一块寻常的玉。&rdo;重子一脸正经地对哥姐说，&ldo;这是一块沁玉。&rdo;

&ldo;沁玉是什么玉？&rdo;代懿兴趣盎然地问，他希望自己真的无意中得了一件宝贝。

重子解释：&ldo;古人装殓时，常以玉伴死者，口里放一块玉，耳洞鼻孔里也塞上玉，身上也佩着玉。皇帝和皇族的人死了，有的还穿金缕玉衣。这是因为古人以为玉能防腐，玉伴着死者，则死者尸身不会朽坏。玉在死者身上，时间一久，棺木中的其他东西便会慢慢沁入玉中，被沁染的玉就叫沁玉。&rdo;

&ldo;唔，原来是这样！&rdo;代懿似乎都明白了。

&ldo;其中最容易沁入玉中的有五种东西。&rdo;重子继续说，&ldo;即朱砂、水银、石灰、雄黄、黑土。朱砂沁入玉中，玉则呈血红色；水银沁入玉中，玉则呈草灰色；石灰沁入玉中，玉则呈淡青色；雄黄沁入玉中，玉则呈杏黄色；黑土沁入玉中，玉则呈漆黑色。玉有一沁，则身价高十倍；若五沁俱全，则世所罕见，价值连城。这块玉在阳光照耀下，血红、草灰、淡青、杏黄、漆黑五沁俱全，本是连城之宝，只可惜打碎了一截。就这样，在识货者眼里，也在千块银元之上。姐夫以二块银元买来，真个是狸猫换来了太子。&rdo;

&ldo;真的这样吗？我再好好看看！&rdo;代懿从内弟手里小心拿过，又细细观摩起来。

&ldo;重子，你真不简单，什么时候得到了这一套辨玉的学问。&rdo;杨度笑道，&ldo;莫不是专为哄代懿的吧！&rdo;

重子说：&ldo;哥，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这学问得之于易安居士的丈夫赵明诚。&rdo;

杨度说：&ldo;只听说赵明诚写过一部《金石录》，没听说过他有辨玉的书。&rdo;

&ldo;是的。&rdo;重子答，&ldo;《金石录》是一部名著，大家都知道。其实，赵明诚还写过一部《古玉考》。书未写完，金兵南下，他们夫妇逃到江南，半部《古玉考》的稿子就存在赵明诚的侄儿赵端手里。赵明诚、李清照死后，赵端手抄五部，自己留一部，以其余四部赠亲友。元代时，赵端的七世孙赵齐为躲避蒙古人的屠杀，携《古玉考》漂洋过海到了日本，后来在日本刻了二百部，《古玉考》得以在日本流传。相反地，在中国的四部，后来都失传了。三个月前，我偶尔在东京旧书摊上见到一部，用十块银元的高价买了过来。刚才我说的这段《古玉考》的流传过程，便都写在赵齐的序文中，下次我带来给你们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