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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2章（第1页）

富金快乐极了，大声说：&ldo;若是总统采纳了，皙子，你一定叫国史馆的人记上一笔，就说这个年号是我和蔡将军两人共同取的。&rdo;

蔡锷赶忙说：&ldo;不要写上我的名字，这是富姑娘一人的创造。&rdo;

小凤仙一直没开口，见三人都笑得很开心，她冷冷地抛出了一番话：&ldo;你们为何这样热心再捧出一个皇帝出来？皇帝是开金口落圣旨的，说的话再也不能改变。倘若你们今后哪天遇上他生气了，说声砍你们的头，那时我看你们如何对待。是让他砍了算了，还是叫他收回成命？若是你们甘心做奴才，让他砍了也算了；若想平平安安过日子的话，我劝你们最好不要捧他出来做皇帝。&rdo;

如同一杯滚水里掉进一块冰，众人的情绪骤然冷了下来。蔡锷白了一眼小凤仙，小凤仙扭过脸去不睬他。杨度起身说：&ldo;好了，烤鸭也吃了，闲话也说了，我们给寿星婆买衣服去吧！&rdo;

大家走出全聚德，进了一家俄国人开的皮衣店。小风仙的情绪立即高涨起来，她和富金兴致勃勃地挑了半天，最后杨度付出一张三千银元的支票，为小凤仙买了一件黑褐色貂皮长衣，为富金买了一件银灰色狐皮短衣。下午在虎丘阁吃了苏菜，夜里在三庆班听了梅兰芳的《贵妃醉酒》。

夜深分手时，蔡锷握着杨度的手说：&ldo;皙子，谢谢你今天给小凤仙的生日带来快乐。请转告大总统，不管东南西北哪个地方有反对帝制者敢于闹事，蔡锷将带兵前去征讨。&rdo;

杨度从蔡锷硬挺的手中感受到一种真正的力量：军人的力量。

十二袁克定破釜沉舟，要把帝制推行到底

第二天日上三竿，杨度才醒过来，吃完早饭后，他郑重拿起笔来给袁世凯写了一封信。一则建议年号定为洪宪，二则建议将前清的三大殿太和、保和、中和改为体元、承运、建极。三则建议总统府改名新华宫，中华门相应改为新华门。

正写着，一男一女匆匆走了进来，杨度抬起头来一看，原来是夏寿田和杨庄。他心里暗自奇怪：叔姬不和代懿一起，怎么倒和午贻一起到我这儿来了？猛然间想起当年叔姬为午贻所赠宫花而病了半个月的事，难道他们之间旧情未断？

没等杨度开口询问，夏寿田神色慌急地说：&ldo;皙子，大事不好，总统改变主意了。&rdo;

&ldo;什么！总统改变什么主意？&rdo;杨度已意识到是帝制事，但嘴上却不自觉地发出疑问。

&ldo;哥，夏公子说总统要取消帝制的打算了。&rdo;叔姬对即将五十岁的夏寿田仍用；&ldo;夏公子&rdo;来称呼，饱含着她对铭心刻骨的初恋的一往深情。&ldo;嫂子们都说，你最好再到日本去避一避风头。&rdo;

这是怎么回事？杨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他急着催夏寿田：&ldo;你快说说！&rdo;

叔姬代哥哥给夏寿田泡了一杯茶。她端起茶杯走到夏寿田身边，温柔地说：&ldo;你把今早在我们家里说的话，再细细地说一遍吧！&rdo;

夏寿田喝了一口茶，心绪平静下来。他不时转换目光，一会儿看着杨度，一会儿看着叔姬，将这几天总统府里的事叙述出来。

大前天，他用袁世凯的专座金轮马车将严修接到中南海，袁世凯在纯一斋亲热地会见了这位多年不见的故友，夏寿田坐在一旁陪同，以便随时照应。

严修近六十岁了，瘦瘦的中等身材，清瘤的面孔上架一副黑边深度近视眼镜，给这位品行方正的教育家增添了几分学术威严。他并不多寒暄，话说不了几句便进入正题。

&ldo;慰庭兄。&rdo;袁世凯已经做了四年大总统，这位不通世故的学究仍用先前的称呼叫他。袁世凯抽着雪茄面带微笑，他显然对这个称呼不恼怒，甚至还觉得亲切。&ldo;近来我在天津常听人说，你要废除共和制，恢复君主制，自己登大位做皇帝了。我来见你的目的，就是要当面问问你，究竟有这事没有。&rdo;

袁世凯平和地说：&ldo;这都是谣传，没有这回事。&rdo;

严修扶了扶眼镜，说：&ldo;听你亲口否定这种说法，我就放心了。慰庭兄，说心里话，我在一姓天下生活了五十多年，官也做过二十多年，要说再行帝制，对着新皇帝山呼万岁，我并不反对。从我个人来说，还习惯些。&rdo;

袁世凯笑道：&ldo;你说的是实话，我也和你一样，对过去那一套总觉得顺些，现在许多事都别扭，做起来碍手碍脚的。&rdo;

严修从袁世凯这两句话中，已摸到了老朋友的内心世界。

&ldo;慰庭兄，不是我当面捧你，要说做皇帝，今天中国只有你最合适。&rdo;

袁世凯忙摇手：&ldo;范孙兄，你这话言重了。我无德无才，岂敢南面称孤？&rdo;

严修浅浅一笑：&rdo;但可惜的是，你没有抓住好时机。&rdo;

袁世凯停止抽烟，身子向着严修前倾几分，专心听着。

&ldo;第一个好时机是辛亥年复出时。当时革命军在东南数省组织政权，已夺去了满人的半壁江山，那时排满复汉是全国人民的呼声。你蒙冤遭贬，隐退洹上，人心大多同情，复出之时，举世瞩目。&rdo;

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离京回籍的那个风雪之晨，又浮现在袁世凯的脑中。就是在那样的时候，眼前的故人顶着巨大的压力前往车站送行，他心里再次涌起感激之情，因而对严修的话也就格外听得人耳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