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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第1页）

曹丕偷偷离开许都的事，是他自作主张，除了刘平谁都不知道。卞夫人一直到当晚，才发现曹丕留在枕下的告别信，一度昏死过去。得到消息的荀彧也吓了一跳，可已经阻拦不及。卞夫人哭闹不止，直到荀彧吓唬她说，如果再闹下去消息泄露，曹丕一定性命不保，她才收起哭泣。

官渡高层也因为曹丕的出走而震动了一番，连郭嘉都向曹公请罪。不过曹公表示，既然孩子愿为国分忧，也该历练一番，既然已经去了，就做出些名堂再回来。有了这句话，这段鲜为人知的喧嚣才算彻底平息。

卞夫人虽然不闹了，却三天两头往尚书台跑，打听自己儿子安危。面对这位焦虑的母亲，荀彧一点办法也没有。于是荀彧把对伏寿说的话又对卞夫人说了一遍，卞夫人听了，眼皮一翻：&ldo;进了袁营，天子若是生有异心，把我儿子出卖了怎么办？&rdo;

荀彧知道说什么都没用，索性把郭嘉抬出来：&ldo;有郭祭酒筹谋，不会有事的。夫人莫非信不过他？&rdo;卞夫人果然无话可说，只是低声嘟囔道：&ldo;他也不是神仙，岂能事事都算得准……&rdo;

&ldo;还有贾诩贾文和呢。这两个人在一起，天下没有办不成的事。&rdo;

一听到这个名字，卞夫人神色一怔，隐隐带着怒气：&ldo;你是说那个几乎杀害我儿的人么？&rdo;

荀彧这才想起来，宛城之时，十岁的曹丕几乎命丧沙场，他妈妈对贾诩不可能有太好的印象。荀彧暗叫自己糊涂，连忙道：&ldo;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贾诩归了曹公，自然会尽心竭力。&rdo;

&ldo;希望如此。&rdo;

卞夫人咕哝了一句，却也没过多纠缠，转身离去。这让荀彧松了一大口气。

袁、曹的中原大战，从一开始就为天下所瞩目。而在建安五年的四月，这个战场上出现的古怪态势，却令许多围观的策士们胡须捋断了一地。

先是袁绍先锋进逼白马城，围而不攻，意图围城打援。可颜良居然莫名其妙地轻军而出，结果被曹军抓住机会，在一场遭遇战中被降将关羽斩杀。曹操立刻亲率主力离开官渡，进逼白马，公则与淳于琼不得不解除包围，仓皇东遁。而袁绍的大军，还安然待在黎阳，不动声色。双方这第一回合的落子，都有些飘忽。

从表面看，是曹军主力尽出，逼走了公则。只有少数敏锐之人才注意到，这两者的先后次序，其实和想象中完全不同。先是公则解围而走，然后曹操的主力才不情愿地趋向白马，就像是一头被人扯着尾巴倒着拽出巢穴的猛虎。

黄河岸边，一万多名袁军正徐徐沿河而东，队伍中间打着&ldo;郭&rdo;与&ldo;淳于&rdo;的旗号，朝着黄河渡口开去。他们背后的白马城头已经飘起了黑烟，应该是东郡太守刘延在焚烧资财辎重，看来曹军也是无心久守。

公则和刘平并肩骑行，奇怪的是，曹丕居然跑去和淳于琼一路，居然还谈笑风生，让郭、刘二人均大感意外。

关于刘、魏两人的身份，公则只告诉淳于琼这两个人是从许都逃出来投诚的，却隐瞒了汉室的事‐‐他可不想跟别人分享果实。淳于琼看起来相信了这套说辞，他对刘平毫无兴趣，却对曹丕大感好奇。

之前为了不暴露身份，曹丕在七步之内编出了一套兄弟相争买凶杀人的故事，搪塞住了淳于琼。邓展被几名侍卫抓回队伍里，五花大绑，当成真正的囚犯。曹丕向淳于琼求情，说邓展此人是欠了魏家人情，才被迫出手，是个义士，不必严惩。淳于琼对此大加赞赏，说你这娃娃年纪轻轻，倒真是有度量。

袁军开拔以后，淳于琼把曹丕叫过去，细细询问起邓展与魏家的恩怨。曹丕没料到淳于琼的好奇心这么重，只得硬着头皮编下去，这个故事越编越大，心中已有些发虚。好在淳于琼盘问了一阵，话题一转，忽然问起魏蚊的事来了。

&ldo;你可听过魏蚊？&rdo;淳于琼问道。

曹丕一愣，旋即答道：&ldo;这不是我的名字么？&rdo;

淳于琼呵呵笑了几声：&ldo;不，是蚊子的蚊。&rdo;他在虚空比画了几下，继续道，&ldo;听说过这个词儿没？&rdo;

&ldo;一到夏季，我倒是少不得要喂几回蚊子。&rdo;曹丕笑着故意装傻，心生警惕。

&ldo;魏蚊可不是蚊子，它是一种毒蝎，只在我家乡蒙山‐‐听过没，就是琅琊郡开阳附近‐‐寻常蝎子只有三对足，而魏蚊却有四对足，再算上两只大螯，又叫做全蝎，毒性甚猛，每年都要蛰死好多人。&rdo;

&ldo;那干吗叫魏蚊呢？&rdo;

&ldo;你知道孙膑围魏救赵的故事吧？在马陵伏击了魏国大将庞涓。庞涓自杀前怀着一腔怨毒，全喷在了齐兵身上。孙膑连忙把染毒的士兵带回到蒙山，赤膊卧地。蒙山的蚊子纷纷飞出来，把毒血吸光。庞涓的毒太过猛烈，结果这些蚊子全都变成了毒蝎，从此被人称为魏蚊。这故事，不是从小在琅琊长大的人，都不知道呢。&rdo;

曹丕早就听母亲说过这故事，现在却装成第一次听到，兴致盎然。淳于琼讲的时候，一直在观察曹丕，看他的神色似是第一次听说，有些失望。

扶风的魏氏，能跟琅琊有什么关系，名字里带个&ldo;文&rdo;字的人，也不知有多少。&ldo;看来只是个巧合吧，我想太多了。&rdo;淳于琼敲敲脑袋，有些懊丧。

&ldo;淳于将军，你莫非也是琅琊人？&rdo;曹丕好奇地问。

&ldo;不，我是临淄人，不过我母亲是琅琊的，所以知道很多当地掌故。&rdo;淳于琼昂起头，望着天空，难得地叹息了一声，&ldo;她老人家去世好多年了，死的时候还是个太平之世。&rdo;

曹丕没吭声，心里嘀咕了一句，原来是半个同乡。淳于琼决定再试一次，凭着野兽般的直觉，他总觉得眼前这小家伙有些古怪。他决定再抛出些猛料来。

&ldo;董承你知道吧？&rdo;

&ldo;知道。前一阵子不是刚在河北去世么？&rdo;曹丕点头。董承死后，许都大造舆论，天子还亲自下诏问责袁绍，传得沸沸扬扬。

&ldo;其实他是被我从许都救出来的，结果刚刚渡河，就突然毒发身亡了。&rdo;淳于琼说。这本是军中机密，不过一来他觉得这些秘密没什么大不了的；二来规矩什么的，他淳于琼可从来不会在乎。

曹丕果然一阵讶然，不明白为何淳于琼会吐露这等要密。淳于琼摸了摸自己的大鼻子，继续道：&ldo;临死之前，董承留下两个血字，就是&lso;魏蚊&rso;，所以我一直在怀疑，董承想表达的消息，一定很重大，这事和琅琊人关系不浅‐‐魏文，你既然在许都待过，可知道有什么特别出名的琅琊人么？&rdo;

曹丕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这个变化被淳于琼敏锐地捕捉到了：&ldo;怎么？你想到了谁？&rdo;曹丕连忙掩饰道：&ldo;没，没想到，我只认识几个商人，其他人接触不多。&rdo;淳于琼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刚想追问，曹丕连忙一抖缰绳：&ldo;淳于将军，我还有事，先过去那边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