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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平不屑道:&ldo;趋炎附势之徒,岂配让我相惧,只不过君子不立危墙罢了。&rdo;
&ldo;哈哈,刘兄你说这邺城是危墙啊?&rdo;柳毅大笑。
刘平道:&ldo;审治中把咱们拘在邺城,不许离开,图的什么心思?打的是聚儒旗号,我看咱们不是游学,不过是人质罢了。眼下袁、曹打得正热闹,万一官渡有变,或者咱们各自家族有变,这危墙可就会哗啦一声倒下来,把咱们砸个粉碎,说实话‐‐早知邺城如此险恶,我根本就不来。&rdo;
酒肆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柳毅还不依不饶地追问:&ldo;可刘兄你已经在这了,又该如何?&rdo;刘平答道:&ldo;人必自助而后人助之,而后天助之。&rdo;
在座的都是学子,都知道这是出自《易经》的话。刘平语气一转,举杯笑道:&ldo;我这只是随口乱讲,荒唐之言,无稽,无稽,咱们接着喝酒。&rdo;这些非冀州士子彼此交换了眼神。他们此前也都有预感,只不过没人敢像刘平说得这么透罢了。酒肆里的喧嚣声顿时变得小了,卢毓连忙道:&ldo;刘兄,你醉了。&rdo;
刘平顺势站起身来:&ldo;确实喝得有点多了。你们先喝着,我出去走走。&rdo;
离开酒肆以后,刘平本来涣散的眼神一下子恢复清明,这点酒对他来说,根本不成问题。他信步而行,沿途的士兵看到他的随行腰牌,都不敢过问。就这么七拐八绕,他很快转入一条僻静的内巷,这条巷子的侧面是一座破旧的土地庙,香火已废,罕有人至。
他才一进去,司马懿就闪身从泥像后钻出来,把头上的蜘蛛网扯掉,一脸的不耐烦。
&ldo;你到得可真晚。&rdo;
刘平咧嘴笑道:&ldo;被那些士子强拉着喝了几杯。不过也没白喝,我的话,他们都听进去了。&rdo;
他和司马懿在明面上是敌对关系,邺城馆驿人多眼杂,不能直接来往,都是靠曹丕传递消息。可有些话,是连曹丕都要瞒着的,所以他们只能到城里的某隐秘处碰头。
司马懿道:&ldo;进展如何?&rdo;刘平道:&ldo;很顺利,任姑娘已经顺利打入袁府,随行腰牌也拿到了。刚才我还跟辛毗谈了一下,他说会考虑。&rdo;司马懿&ldo;嗯&rdo;了一声:&ldo;我这边也准备得差不多了,不过我说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么?一石五鸟啊。&rdo;他伸出五个手指头,在刘平眼前晃了晃。
刘平咬了咬嘴唇,却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ldo;不行,仲达,这件事我不会同意。&rdo;
&ldo;在邺城杀掉曹丕的话,对汉室可是好处良多。&rdo;司马懿不甘心地游说道,甚至忘了摆出身段。他当初定计之时,就对刘平说可以顺手杀掉曹丕。曹丕如今是曹公的嫡子,嫁祸给袁绍,后续可选择的手段便会很多,腾挪空间会很大。可刘平却一直不同意,这让司马懿有些起急。
&ldo;迂腐兄,你是肩负着汉室复兴之任,可不要又来什么妇人之仁。&rdo;司马懿愤愤道。
刘平闭上眼睛,此时脑子里浮现出来的,是曹丕在黄河里向他伸出的援助之手。作为政敌之子,刘平承认曹丕之死颇有价值;可这孩子是因为相信自己而来到官渡战场的,又在关键时刻救过自己的命。对刘平来说,这么做不是打击敌人,而是出卖同伴。这样的选择,不是他的道。
&ldo;曹丕对我们,还有价值。&rdo;
刘平缓缓开口道,把甄宓的事情说出来。司马懿听完以后,先是一脸怒气,可转瞬间突然敛起怒容,手指灵巧地弹了弹,恢复到云淡风轻的笑意:&ldo;你说的也有道理,如果曹丕能把甄宓控制住的话,对我们的计划,将有极大的助益。&rdo;
这次反而轮到刘平起疑了。他这位兄弟勃然大怒时,意味着暴风骤雨;而当他没来由地露出笑容时,却往往意味着更大的灾难。
&ldo;来吧,咱们来说说细节。&rdo;司马懿压根不给刘平质疑的机会,拽着他盘腿坐下,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刘平不好意思打断他,只得耐心地倾听着,那个疑问一直没机会说出口。
司马懿面色如常地说着,心中却在勾勒着另外一幅图景。他和刘平有一点是相似的:绝不会害自己兄弟。只不过究竟什么算是害,什么算是帮,两个人的理解略有不同罢了。
这一天,袁府上下人声鼎沸,都在忙着为刘夫人庆贺大寿。刘夫人本来表示前线正在打仗,不必大操大办。但那个叫貂蝉的舞姬,脑子里有各种奇妙的主意。她在邺城外转了一圈,请了大约两百余名民间艺人,在袁府内外支起了二十多个小场子。
这些艺人有跳折腰的,有弄鼓的,还有些杂耍与驯兽,甚至还有个西域人会表演吞火,各展其能,精彩纷呈。所有的场子,要演足三天。在这三天内,邺城的居民只要说句祝寿的吉祥话,都可以聚到袁府外面来看外围演出‐‐当然,真正精彩的小场都设在袁府内,只有祝寿的宾客才允许进去观赏。
这些艺人在城外都是饥民,能给口饭吃就心满意足了,而邺城居民很少看到这种允许全民参与的庆典,祝一句寿又不破费什么,都纷纷涌过去看热闹;袁家主母的生日,各级官吏谁也不敢不来。于是这次寿宴办得热热闹闹,风光无比,花费又不多,让刘氏大为高兴,直夸貂蝉真是能人。
在这一片喧嚣之中,审配手持酒杯,面无表情地踱着步子。周围的各色奇景根本激不起他的兴趣,也没有人敢来打扰这位邺城最高的统治者。说实话,这样的场景,只会让他感到心烦,庄严的邺城这两天快变成市墟了,什么贱民都敢放肆地四处游走。若不是碍着刘氏的面子,审配早就下令禁绝了。
&ldo;那个叫刘和的是个狂生,他这个侍妾倒真有些手段。&rdo;审配的侄子审荣小心地陪在叔叔身旁,兴奋地四处观望。
审配冷笑一声:&ldo;哼,什么狂生,献妾求宠罢了,这等人也只有辛佐治看得上。对了,荣儿,我听说你还派人去对付他的书童,结果冲撞了甄夫人的车驾?&rdo;
审荣脸色变了变,只得承认。审配没怎么生气,只是淡淡提醒道:&ldo;以后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不要给人留下把柄。这次若不是仲达出手够快,我得费上一番手脚。&rdo;
&ldo;叔叔教训得是。&rdo;审荣乖巧地答道,顺手擦擦冷汗。
&ldo;你暂时也别在邺城待了。眼下官渡那边两军对峙,等到下批辎重过去,你也一起去,在战场上有些资历,将来也好在主公面前留个名。&rdo;
&ldo;袁公兵力占优势,为何不一口气打过去呢?&rdo;审荣问。
审配笑道:&ldo;这你就不懂了。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现在跟曹阿瞒决战,纵然赢了,损伤也会不小,还给了四边野心勃勃之辈乘时而动的机会。多拖上几个月,等到曹军粮尽自溃,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取下许都,大军留着元气,南边和西边可都用得着呢。&rdo;
说到这里,审配忽然问道:&ldo;田丰在狱中如今情绪如何?&rdo;审荣道:&ldo;和原来一样,情绪很平静,偶尔骂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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