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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1页）

黄向东点点头，粗重地喘着气，双手直发抖，紧张得快要窒息了。吴站长说：&ldo;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跟着你，走出这个房间，你就不再是黄向东，而是三条洋平，直到再次见到我时为止。希望那个时候小日本已经被中国人打败，世上再也没有战争。你母亲的风湿病也会治好的，相信我。&rdo;

黄向东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嘴里卡壳说不出话来，只得连连点头。铁柱用力拍了拍他前胸，道：&ldo;你这个家伙，以后学着机灵点，要是丢了命，你老娘就没人养老送终了，听到没有?&rdo;

吴站长安慰道：&ldo;没事，别紧张，全中国人民都将是你的坚强后盾，走吧。&rdo;

黄向东忽然想起一件事，&ldo;把那张照片给我。&rdo;

&ldo;哪张照片?&rdo;吴站长问。

&ldo;那张桐君被害的照片。&rdo;黄向东说。

吴站长摇摇头，&ldo;不行，要是被日本人发现照片，你就暴露了。&rdo;

黄向东倔强地说：&ldo;要是不给我照片，我就不走!&rdo;吴站长无奈，只好把那张照片藏在黄向东的鞋里。一行人左右架着黄向东走出铁门，七拐八拐走了几分钟，冷空气忽然袭来，看来是到了室外。听到吴站长的声音说：&ldo;还用拉麻风病尸体的卡车运输，大家都小心点儿，最近日本人在山里修筑兵工厂，这条路上经常有日本军车来往。你们千万小心，如果碰上了，能混就混过去，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别动枪。&rdo;

在旁人的指示下，黄向东爬上车后厢板，又躺在一口棺材里。汽车开始启动，他闭上眼睛，紧张得竟有点想要呕吐，不知道前面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透过棺材盖缝隙能看到外面的天空，现在是五月末，六点多钟天就开始发暗了。黄向东时不时地看着表，卡车颠簸得很厉害，似乎一直在山间行驶。天越来越黑，他开始有点饿了，吴站长没给他吃晚饭，这时候要是能有一大碗刚出锅的猪肉炖粉条和玉米贴饼子，那该多美。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卡车忽然慢慢停住，黄向东暗想，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耳边似乎又听到另一辆卡车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声音停住，车门开启，手电筒的亮光来回乱晃，好像有人从卡车上跳下来，用日语喝道：&ldo;关掉发动机，全部下车!&rdo;

拉尸体的卡车也有人下来，用日语高声回答：&ldo;长官，我们是哈尔滨特别市卫生科防疫部的运输车，这车里是昨天刚死的几个麻风病患者。最近几个月哈尔滨麻风病增多，卫生科长官亲自下令，要我们防疫部把患麻风病死的人都运到林河镇集中火化，以防传染。这是我们的证件和防疫部长亲笔签署的运输证明。&rdo;

杂乱的脚步声走近，黄向东心想，吴站长说对了，果然有日本人的军车，不过之前已经遇到过一次日本兵，他们对麻风病很害怕，恨不得离远些。吴站长办事很周密，连工作证和卫生部的运输证明都有，看来问题不大。

忽听有人喝道：&ldo;巴嘎!这条路是军事禁行区，严禁通行!你们马上统统下车，把后厢里的东西全部打开查看!&rdo;

&ldo;长官，车上装的都是麻风病患者的尸体，会传染的，我们掉头绕路走好了!&rdo;

日本兵道：&ldo;不许废话，车上的人统统下车，把后车厢打开，快点!&rdo;

&ldo;你们没有防疫措施，万一被传染，我们可担不起责任‐‐&rdo;

&ldo;啪&rdo;的一声闷响，显然是说话的人头上挨了枪托，随后哗啦啦枪栓上膛，有人喝道：&ldo;再废话就打死你!快打开后车厢接受检查，然后统统关起来!&rdo;

有人慢慢走到后车厢处，将厢板放下，移开放在黄向东所藏棺材上面的那口棺材，以棺材板相擦做掩护，用极低的声音说：&ldo;脚下有枪。&rdo;

&ldo;你在和谁说话?&rdo;那日本兵很狡猾。

这人笑道：&ldo;长官，我只是发发牢骚，我们防疫所的上司肯定会骂我们办事不力。&rdo;

日本兵大怒，&ldo;你还敢发牢骚!&rdo;

&ldo;啪!&rdo;枪声响了，有人&ldo;扑通&rdo;倒在地上。黄向东大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紧接着&ldo;啪啪啪&rdo;枪声大作，夹杂着中国话&ldo;快躲到车后面&rdo;和日本话&ldo;小心小心&rdo;、&ldo;对方都有武器&rdo;等。黄向东浑身冷汗，双脚左右挪动，果然触到一个硬物，但身体闷在棺材里，双手没法拿。想打开棺材盖，又怕被流弹打中，只好躲在棺材里忍着。

枪声从密集到凌乱，两分钟之后，就再没了声息。黄向东紧张地喘着粗气，仔细听外面，除了日军卡车发动机的低鸣声，什么动静也没有。夜长梦多，不能再拖了!黄向东把心一横，双手推开棺材盖坐起来，伸手往脚下摸索，借着月光摸到一把半新不旧的镜面匣子枪。

他左右看看，卡车周围还有没散尽的硝烟，几名黑衣壮汉躺在地上，身上鲜血直流。对面停着一辆军绿色的日军卡车，四名日本兵在车灯的照射下，一个个东倒西歪，看来也都是中枪而死。黄向东握枪的手直抖，他跳下卡车，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突然身后传来轻微的咳嗽声，他连忙回头，见卡车旁边躺的一名日本兵抬起胳膊，正要努力去抓面前的南部式手枪，嘴里还直往外喷血沫子。黄向东慌了神，那日本兵已经把手枪抓到手，无力地抬起来，对着黄向东就是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