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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第1页）

正用早膳，高曜高高兴兴地进来看我。只见他穿了一身赤色锦袄，漆黑油亮的风毛扑在他又圆又红的小脸上，一团喜气。我笑着拉起他的手道：&ldo;殿下昨夜几时回来的？&rdo;

高曜道：&ldo;孤是亥时回来的，一回来就见玉机姐姐睡着。后来还是母亲说故事给孤听的。&rdo;

我笑道：&ldo;不知慎媛娘娘说了什么故事给殿下听？&rdo;

高曜笑道：&ldo;母亲昨夜说了《硕人》[63]的故事给孤听。&rdo;

我心中一黯：&ldo;这故事好听么？&rdo;

高曜扁起嘴道：&ldo;诗是很好听，可是故事甚是无趣。玉机姐姐，什么是无宠而终？&rdo;

我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ldo;便是说一个人，没有帝王的宠爱，孤独失意，一直到死。&rdo;

高曜吓了一跳，小脸上全是困惑和怜悯：&ldo;母亲说的那个庄姜娘娘便是无宠而终。&rdo;

我问道：&ldo;娘娘还说了什么？&rdo;

高曜摇头道：&ldo;母亲没说什么，只是说那个庄姜娘娘很可怜。&rdo;

我松了一口气，微笑道：&ldo;无宠而终，是有些可怜，但远不是最可怜。&rdo;

高曜好奇道：&ldo;那什么才是最可怜的？&rdo;

我凝思片刻，说道：&ldo;宫中之人，一生荣辱，系于圣宠。无宠，是清苦了些，但并不会使一个真正高洁自在的人失却内心的安宁。最可怜的人，是将自己也当作玩物，从此自怨自艾，再不能好好做人。&rdo;

高曜似懂非懂：&ldo;真的么？&rdo;

我郑重道：&ldo;真的。下一次娘娘再说这样的故事，殿下便这样回答娘娘，娘娘定会十分欣慰的。&rdo;

高曜喃喃道：&ldo;最可怜的人，是将自己也当作玩物，从此自怨自艾，再也不能好好做人……是么？&rdo;

我点点头。高曜笑道：&ldo;那孤今日见了母亲，便这样对她说。&rdo;

高曜走后，我饮了药，便蜷在榻上看书。才看了几页，便觉头昏眼涩，遂放下书道：&ldo;不知殿下这会儿在看什么戏。我这样最爱看戏的人，偏偏病了，真不甘心。&rdo;

芳馨正坐在一旁低头fèng着一件冬衣，闻言抬头一笑：&ldo;姑娘确实病得不是时候，如今嗓子倒了，连给二殿下说故事也不能了。&rdo;

我伏在枕上。细密的丝线慡滑清凉，我抚着枕上的月下横梅，自嘲道：&ldo;若每日里不给殿下说个故事，我当真是放心不下。&rdo;

芳馨失笑：&ldo;难道只有姑娘说的故事才是好的？娘娘说的就不好了？&rdo;

我轻哼一声：&ldo;是好故事，只是这样颓唐失意的好故事，不当说给殿下听。&rdo;

芳馨笑道：&ldo;奴婢时常听姑娘说些王侯将相耍心眼子的故事给殿下听，难道这些就不颓唐失意，就不无趣了？&rdo;

我争辩道：&ldo;我说的这些，都是君子权斗，智谋纷争，考校一个人脑筋的，全无一丝颓唐失意。想想二殿下是皇子，将来争权夺利斗气耍心眼子一样也少不了，早些听听古人旧事，也少吃些亏。姑姑也听了不少，难道连这也不明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