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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第2页）

徐秀白看着她，神情里既是茫然又是惶惑。他不答话，只是一步步往后退。

绛云皱眉，走上前去，道：&ldo;你退什么？&rdo;

徐秀白却不答话，只是后退。

绛云欲再往前，忽然，烈日灼灼，刺眼眩目。绛云微惊，待回神之时，却见自己站在一片战场之上。

旌旗折、车辕裂、甲胄损，一地断戟残箭，寥寥烟火烽燹，默诉凄惨战局。时值盛夏，酷暑难当，血气腐化，生出无边腥膻，叫人作呕。

绛云微微惊骇，忙四下环顾，找寻徐秀白的下落。只见不远处，有一方阴凉之地，盖着几座简陋屋棚。绛云忙上前去，未及靠近却闻那腥气恶臭愈发浓烈。她捂住口鼻，小心地上前，就见屋棚之下，躺着数十名宋兵。各个皆是面如死灰，气若游丝。这些人甲胄已解，敞衣而卧，可见腹部微涨，隐有病兆。严重之人，已是肠穿肚烂，流脓渗血。

这番情状即便在绛云看来，亦是可怖。她稍退几步，正要离开此地。却听徐秀白的声音响起，道：&ldo;服下这药，你会没事的。&rdo;

绛云闻声，抬头望去，就见徐秀白蹲身在一名士兵的身旁，手端着药碗，正小心地喂药。

他的样子看来有几分疲惫，神色亦染憔悴。但他却不休息，喂完药，又紧接着治疗他人去了。

绛云有些惊讶，宋军是杀害他全家的凶手，他竟也出手医治。想来，他是依循着商千华所说的什么人命无贵贱的道理罢。她想到这里，隐隐有些钦佩。她走上前去，笑道：&ldo;你果然是个好人。&rdo;

徐秀白听到这句话，抬头望向了她。

绛云正要说什么，忽听骏马奔腾，震动大地。喊杀声响，直彻云霄。待抬眸看去，只见兵马千万，呼啸而来。

&ldo;宋军攻城了……&rdo;徐秀白说完此话，起身迈步，飞奔离开。

&ldo;等等！&rdo;

绛云忙跟上前去，片刻之后，她随他来到城门之前。只见门上雄浑大字，写着&ldo;太原&rdo;。城墙上旌旗飞扬，赫然一个&ldo;汉&rdo;字。

绛云忽然忆起了什么，心上一阵冰寒。没错，他曾经说过：五年之后，宋攻北汉……我唯一的妹妹……

莫非，徐秀青她……

绛云甩甩头，抛开自己的思绪，继续追赶徐秀白。

喊杀声，震耳欲聋，四野都卷入回响之中，杀气沸腾。灼人的日光，晃花视线，扭曲万物。

绛云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是身边的景物变化无端，扰她神识。她不得不落地站定，安稳心神。便是她双脚踏上土地的那一刻，旌旗散开，万骑消失，诸般声响骤然湮灭。寂静，如冰封深寒，化去灼热暑气。

眼前，忽然一片空蒙暗灰，如飞沙遮天，月胧幽暗。虚幻之中，徐秀白的身影却清晰无比。他跪坐在地，背对着绛云。他怀中紧紧抱着一个人，辨不清样貌，但看身形，应是女子。青丝散落，缠绕纠结。裙衫残破，难蔽身体。斑驳血迹，在她白皙的小腿上晕出点片片暗红。纵横淤伤，将她细腻的肌肤镌出道道青痕。不知何处而来的话语，回响在四周。

&ldo;……方才有一路宋军自北门攻了进来，见人就杀。这姑娘本是好心救人，可怜……&rdo;

&ldo;……那群宋军人数不多，守城将士一来，便仓惶逃了。但这姑娘却……&rdo;

&ldo;……一个女儿家怎受得了如此凌辱，也怪不得她自寻短见……&rdo;

&ldo;……天杀的宋贼！禽兽不如！……&rdo;

……

那些话里的意思，绛云一知半解。但她心头抑郁沉重，犹胜先前。她慢慢走过去，低声开口：&ldo;你……你还好吧？&rdo;

徐秀白不发一语，依旧默然跪着。

绛云见他如此，也不知说什么好。她低眉思忖，想着要如何劝他。这时，他放下怀中之人，站起了身来。

&ldo;只差一点……&rdo;他开口，说出这一句来。

绛云不解，正要相询，却见一道光芒自他体内散出，盘桓一圈，消散无踪。这点光芒似曾相识，绛云立刻想起，商千华曾以此术封去了他们两人的法力。当时，她说过&ldo;十日&rdo;云云。莫非是指这个？

徐秀白轻轻摊掌，一方线轴浮于掌上。他开口，声音冷冽如冰，喝令道：&ldo;天纲列阵。&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