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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第2页）

他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般蓦地跪地，遥遥跟着的宫人全都一惊，即刻要上前搀扶，却被傅茂川示意退后。

傅茂川自己也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似乎这一切都并没有什么不对。

确实也没有什么不对。陛下只是心里太苦了，总要让他发出来。

这是皇帝登基以来，唯一一次如此失态。

有些事，他再想瞒过自己，最终也顶多只能瞒了别人，自己心里却仍是清楚得很。

比如，他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待三弟那样狠。不是为了杀一儆百，而是因为他心底清楚，元晰大概留不住了。

他坐拥天下多年，见过贪官、遇过佞臣，可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这种恨让他无法用理智平复，只有以牙还牙、加倍的以牙还牙，才能让他略感畅快。

他知道三弟的很多孩子都是好孩子，可元晰也是。

那就让三弟的孩子走在前头，给元晰探探路吧。

元晰一走，大齐就没了储君。他这个一国之君就是再悲恸，也不能扔下家国天下陪着孩子去赴黄泉。

那么，就让三弟也常常这种滋味。

让他尝一尝子孙离世，自己却不得不活着的滋味。

他终于还是走到了这兄弟相残的一步，甚至比他从前所想的还要狠。

他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竟落进了这般的困局，可一切就是这样到了眼前，覆水难收。

两日后，紫宸殿寝殿里，一片悲伤弥散。

太医的努力是有用的，比如皇长孙现下依旧还在世，比如太子妃和宫人们将用草药浸过的帕子系在口鼻上，就无人染上时疫，都是太医的功劳。

可太医的努力，同时也是无用的，因为皇长孙救不过来了。

他已经喝不进药去，再也退不下去的高烧令他神志昏聩。太医们在几个时辰前终于认命，颤抖着叩首直说自己无能。然后，皇长孙又昏睡了几个时辰之后，终于醒了过来。

他无力地倚在母亲怀里，难受得流眼泪。

&ldo;不哭……&rdo;太子妃克制着哽咽，温声哄着他，&ldo;元晰不哭，病会好的。&rdo;

但元晰疲倦地摇了摇头：&ldo;我不要。&rdo;

太子妃微愣，元晰虚弱地望着她：&ldo;母妃，我累，我不想读书了。&rdo;

太子妃木然。

&ldo;我想出去玩……&rdo;元晰声音沙哑，但竟然笑了，&ldo;我刚才，梦见放风筝了。张大人带我放风筝，母妃带我喂鱼。&rdo;

&ldo;元晰……&rdo;

太子妃忽然心慌意乱，这种心慌意乱在元晰病重的这些时日里都不曾有过。这些日子，她悲痛、她担忧、她恨，她恨太子不成器，恨太子宠爱的妾室让元晰染了时疫。

可这种心慌意乱让她自责，让她突然觉得是自己错了。自己不该去向太傅开口，也不该让父皇动废太子立太孙的念头。

都是因为她，元晰才这么累。

&ldo;……母妃，我还困。&rdo;元晰迷迷糊糊地又说了一句话，然后扯了个哈欠。

太子妃搂紧了他：&ldo;困你就睡……咱不读书了，你安心睡。&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