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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男女似是在说话,听到敲门声,女子警惕起来,收了声音,问道:“谁啊?”
王修戈腾出手抹去脸上的雨水,“过路之人,想要借宿一晚。”
里屋没有动静,夫妻俩面面相觑,拿不定这个主意,王修戈也知晓这话实在难以让人放下警戒,便又道:“山道遇雨,我同伴受了伤,夜深了走不出去,请求借宿一晚,宿费走时定结给两位。”
“柔娘,他知道我们是两个人。”男人惊吓道。
他的妻子柔娘试图起身,扒开门窗,只见夜色里,雨丝绵密,男人背着一个娇弱的女子停在他们的房檐下,浑身都是泥水。男人抬起眸,漆黑幽玄的眸光犹如淬了霜雪,将柔娘吓得不轻。
这雨缠绵下了个把月了,这两日不少地方都发生了春洪,他们两人狼狈至极,实在不能见死不救,柔娘与丈夫商议着,还是先将人请进来。
丈夫郭明堂手里抄了一把铁锹,就等在门夹角里以防不测,让妻子去开门。
柔娘将门拉开,王修戈背着姬嫣步入,见屋子里放着一张桌子,桌旁围着四只木凳,便将姬嫣放了下来,扭头道:“她受了伤,还起了热。”
柔娘近前去看,见他怀中所揽的女子面容苍白,虽然污泥遍布,却难掩五官的秀致,实在是脱尘绝俗的女孩儿,一见便心生亲近,柔娘连忙道:“快,快将她抱到我的房间,我这里有干净的衣裳,先替她擦了身子换上。”
说着她便往里走,带王修戈进去,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她回眸望了过来:“对了,你、你是她什么人哪?”
说完这话柔娘突然明白了,不管什么人,既然都是女人家,还是自己来比较方便,便将姬嫣接了过来,对王修戈道:“你放心,你先出去。”
王修戈沉默地将姬嫣让给了她。
柔娘带着姬嫣进门,郭明堂抛了铁锹,凑近王修戈,道:“我们这里,叫作白水村,村民都在上游一块居住,就我们家住在这头。但我听说山里发了洪水,对了,你从哪里来的,可见到那些村民们么?”
王修戈摇首:“未曾见到。”
郭明堂“哦”了一声,闷不吭声半晌,又道:“我们这儿,只有一座石桥通向外边,但是下雨,石桥给淹了,要是再下得几日,水漫上来,就出不去了。”
王修戈以为这是逐客令,便道:“我们会尽快离去。”
说完,他从怀中摸了摸,没摸到什么铜臭之物,这些东西他向来不随身携带。神色不动,他转向腰间去摸,最终找到了一块玉佩,是皇帝除夕之时赠给他们几个兄弟的玉信,王修戈随手压在了木桌上,“这是宿费。”
就着飘摇不定的烛火,郭明堂看了眼桌上静静躺着的价值万金的美玉,转向面前长身玉立的男人,他这一身装束和气度,看起来非富即贵,不知是从哪里流落而来的贵人。
这样的贵人,想来不至于谋害他们山村百姓,郭明堂放下心,道:“不必了,玉看着挺名贵的,郎君你自己收着,就算是宿费,在城里天字一号房住着也要不得这么多钱。这人在江湖里行走,哪有不遇上个困境难事的,您说是不是。”
他坚持不肯收,但王修戈也没拿回来。
须臾片刻,房门被拉开,柔娘现身,道:“这位娘子的脚好像受了伤,幸好我夫君是会接骨的,郎君你要不要教他看看?”
王修戈看向郭明堂,郭明堂点头如捣蒜:“是,是!我会接骨。”
王修戈道:“劳烦仁兄。”
这男人说话清清冷冷的没甚感情,唯独提起他的同伴时,还有几分温度。
想来是性子本身如此。
柔娘心头的害怕更加散了几分,点了点头,将郭明堂和王修戈一同放了进去。
衣衫已经替姬嫣换好了,脱下来的那身绸衣一眼可见名贵,但可惜已经破损,而且被泥水污了,将来洗干净了也不见得能用上,柔娘给姬嫣换上的是粗布葛衣,色泽陈旧,但洗得很是干净。
柔娘歉然道:“乡下地方,没那么好的绫罗绸缎,郎君和娘子,都担待一些……”
王修戈才留意到,姬嫣原来已经醒了。
她身子发着热,脸蛋烧得通红的,只一双眼睛还清澈而明亮,黑白分明,正静静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阿嫣,”他快步走了上前,屈膝蹲在她的榻旁,“我们在一户农家里。”
他向她解释道。
姬嫣犹如醒过神来,幽幽眸子转向他,只是浑身烧得厉害,不大有力气说话。
郭明堂看向姬嫣的脚,评估她的伤势,“这看来是扭断了,郎君正骨复位的手法应是没错的,柔娘,你替我找两块木板来。”
“嗳我知道,”柔娘道,“还有纱布绳子是吧。”
郭明堂点头,等柔娘去找东西,他对王修戈与姬嫣道:“我常在山里走,跌打损伤是家常便饭,郎君你放心,我治疗骨折还是很有一套的。对了,家里还有一些通经活络的药草,我明早就教柔娘给这位娘子熬上。”
姬嫣无力地支着眼睑,从喉咙里艰难挤出一句:“多……谢。”
“不谢,”郭明堂道,“只是恕我多嘴问一句,这位郎君,与这位娘子,是什么关系。”
问完这话,他连忙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口吻带了些赧然,“小地方简陋,就两间房,还是平时我和柔娘吵架的时候,才会分房睡,你们要是不是夫妻,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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