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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第1页)

&ldo;我车都租好了。&rdo;李燃轻轻地说。

这回愣住的是见夏。

&ldo;我租了车,找朋友借了钱,想带你走。可是到了教室,我看见你和你同桌在做题。你们讨论要考哪所大学,怎么努力……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幼稚。&rdo;

路灯在李燃头顶举起一把温暖的伞,少年毛茸茸的脑袋在黑夜里发着光。

&ldo;其实我能做什么呀,&rdo;他自嘲地笑,&ldo;我能做的都是犯浑的事。正事,我一件也做不了。我不能把你调回振华,我爸妈不给我钱用,我就什么辙都没有了。见夏,我是个废物。&rdo;

陈见夏动动嘴唇正要开口,李燃摇摇头,示意她听自己说完。

&ldo;其实我早就该来的。但我把腿摔断了,&rdo;少年羞赧地挠挠后脑勺,有些结巴,&ldo;不是、不是先摔的腿,后摔的。那天我没起来,闹钟也没响,醒过来都快中午了,家里没人,手机不见了,座机被拔了,门也给我反锁了。我觉得肯定是出什么事了,反正就三层楼,我就走窗户。家里除了气窗都用塑胶封条封上了,我得先拆封条,然后……你别笑啊,我拿床单拧成绳,跟电影里似的往下爬,我以前看电影觉得那么干可傻了,结果自己着急的时候也跟着学,刚降到二楼,我拧的结就开了,幸亏下面是草地,不过也是冻土,把我直接摔晕过去了。&rdo;

李燃急得舌头直打结,生怕见夏不信似的,声音也开始颤抖。

&ldo;以前爷爷跟我说过,人只有真的想做点什么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的无力。我能帮你出气,能请你吃饭,能带你出去玩,能花我爸妈的钱,说你去哪儿读大学我就跟去哪儿。我跟你说过,就当我是条围巾,冷了就戴上,热了就摘下来。可是,当你因为我不能去振华读书的时候,围巾有什么用呢?围巾不是翅膀啊,但我知道你想飞。&rdo;

我知道你想飞。

陈见夏走过去,将所有担心与愤懑抛诸脑后,狠狠地抱住了李燃。

如果这时被爸爸妈妈看见……

那她就告诉他们,这就是我的选择。你们打死我,我也不会松开手的。

第四十六章

天使与恶魔

陈见夏回到家里的时候,妈妈正跷着二郎腿在客厅看电视,那套藕荷色的睡衣已经穿了很多年,恍然间陈见夏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乡。

&ldo;我爸呢?&rdo;

&ldo;在里屋看报纸呢。下次回来晚吱一声,大半夜的我还得等在这儿给你热饭。&rdo;妈妈没想过陈见夏连手机都没有要怎么&ldo;吱一声&rdo;,她不过随口抱怨,说完就起身要去厨房热剩菜,被陈见夏拦住。

&ldo;爸!&rdo;

&ldo;小点声你弟弟睡了!&rdo;妈妈皱眉甩脱陈见夏的手,&ldo;喊你爸干吗?赶紧吃完饭赶紧睡觉!&rdo;

孟母劝学的计划在几天前彻底宣告失败,小伟死猪不怕开水烫,妈妈让他在书桌前至少坐到凌晨一点,他就真的坐到凌晨一点‐‐坐着睡。

终归是心疼了十几年的儿子,她还是开恩让他按时回房睡觉,不知是不是心里清楚,都初三了,逼也没用‐‐这是妈妈对她自己都不肯承认的。

见夏爸爸拎着报纸从房间走出来,老花眼镜从鼻梁上滑下,看上去有点滑稽。

&ldo;回来了?饿了吧?我看你跟你同桌做题挺紧张的,就没叫你。&rdo;

&ldo;爸,我有话跟你们说,&rdo;陈见夏拉过餐桌旁的两把椅子,&ldo;咱们坐下说。&rdo;

妈妈渐渐有些明白过来了。女人的直觉总是领先于男人,她半笑不笑地抱着胳膊,并不坐下,好像这样就能率先摆明拒绝的姿态。

陈见夏并不着恼,也没有再劝,自己先坐下了,然后抬头看着呆站在门口的父亲。

她爸爸想了想,走了过来,坐在陈见夏对面。

&ldo;我没别的事情,就是确认一下,是不是我在月考中能考第一名,我就可以回振华?今天老师提过,月考就在下礼拜一,出成绩很快的,用不了一个月那么久。爸,我想你应该提前和俞丹……俞老师打声招呼,就说我已经被教育好了,可以回去了。&rdo;

妈妈眼睛一瞪:&ldo;这是大人的事儿,轮不到你插嘴‐‐&rdo;

&ldo;我的前途毁了,你的儿子就会好?&rdo;

这是家中有史以来最沉默的时刻。让妈妈忘记跳脚的原因,是陈见夏罕见的平静。她从小到大无数次像孩子似的哭闹,哭不公平,闹爸妈偏心眼,闹到有理变没理,反挨一顿暴打。这个哭哭唧唧的女儿从未像现在一样,无比冷漠而精准地戳中了藏在房间里的大象。

这个局促的客厅里,一直让所有人谨慎绕行的大象。

你的儿子,和我。

&ldo;我们班主任瞧不上我家里穷,不像别人似的能给她送礼、办事儿,所以恶整我很久了,我怕你们担心,更怕你们知道了也没什么办法,反而自责,所以没跟家里说而已。&rdo;

她用哭腔说,低着头,掩饰冷静。

&ldo;的确,我早恋,但我从没影响成绩,上次考试没考好是因为答题卡涂串了,俞老师其实都知道。连我和那个男生一起吃麦当劳都被她撞见过,高二的时候,她根本也没管过。&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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