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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2页)

这事忒叫人沮丧,要是真的,那昆公爷的美名可就毁尽了。素以左右看看,人家正闹家务,自己在场不合适,便悄悄的退了出来。走到丧棚底下往灵堂看,两个披麻戴孝的女人哭得正起劲。嘴里念念有词一长串,带着哭腔听不清说了什么,大约就是老爷子撒手去了,孤儿寡母日子艰难之类的。

长满寿拢着拂尘站在门前,蹙着眉很无奈的样子。这种qg况出人意料,怎么说呢,昆公爷是出了名的正人君子,没想到正人君子身后有这么华丽的一笔外帐。

院子里照样chui打,白天的官来官往早散了,留下守灵的都是族里亲眷。大家见这阵仗显然有点慌神,哭也忘了,在边上怔怔的看着。

一个上了点年纪的弯腰劝慰,&ldo;红口白牙的全凭嘴,谁能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大家场面上人物,何必做这一套!你有什么想头好好的说,我可以做个中间人,和府里大爷商量着办,你看成不成?&rdo;

那个做妈的哭得口齿不太清了,反驳着,&ldo;我一早就得着了消息,心里熬得滚油煎一样。为什么到现在才来?还不是顾全大家面子么!我们这些年漂流在外,我是不打紧,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没什么可争的。可要是哪天我也走了,孩子怎么办?我不图别的,就想让她认祖归宗。她已经十六了,到了许人家的时候。有她阿玛在倒不必担心,如今他说走就走,叫我们娘们找谁说话?今儿子丑寅卯摊开了论,我死不算什么,只不能委屈了孩子。咱们投奔大爷来,大爷认这个妹子也罢了,若不认,咱们写状子告到大理寺去,请万岁爷和皇后娘娘来评评理。&rdo;

大家面面相觑,看着倒不像扯谎,装是装不出这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来的。素以探身看那姑娘,孝帽子扣着瞧不见脸,只见她抽抽搭搭的掖眼泪,袖口上细白布打湿了一大块。

族里又有人问,&ldo;你什么时候跟了公爷的?那么些年月怎么一点风声都没露?&rdo;

那女人想起了往事,一时泪流满面,哽咽道,&ldo;当初我是个落难人,他救过我的命。我感激他,自愿不计名分的跟着他。我知道他心里有我,就算他一个月里只来我那儿一两回,我也觉得心满意足。他活着,我一点执念都没有。如今他死了,我说不出的害怕,怕以后孩子顶个私养闺女的名头不好做人。她还年轻,做媒的上门来问,我连她阿玛是谁都没法和人家说。再这么耽搁下去可了不得,误了她的青chun,我对不起她死去的阿玛。&rdo;

她说得振振有词,昆公爷的亲戚没一个人敢往下接口,只管东一句西一句的打岔。跪在一边的女孩儿突然耐不住了,站起来拉她母亲的衣袖,&ldo;咱们给阿玛上过了香,也磕过了头,既然这家不认咱们,咱们找个能说理的地方去。&rdo;

素以这才看清她的五官,窄窄的瓜子脸,眉毛发淡,长得像她妈,有点单薄的面相。人家都说浓眉大眼镇得住,她这样的,瞧着摆不稳,福气也略欠缺似的。再加上年轻,颇意气用事。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上哪儿说理去?就算判她是昆公爷生的又怎么样?现在小公爷是当家人,堂堂的国舅,又袭了三等公,官场上横竖摆的平。不愿意认她们,宗族里出面也没用,照样不叫进门来。

闹崩了反而不好,撕破脸皮没法说话。素以瞧她们挺可怜,也替她们着急。所幸她妈是个明事理的,拖住了她说,&ldo;你阿玛面子要紧,往衙门一走,明儿四九城都知道了。他还没发送,不能叫他不安生。咱们当着族老们的面儿,好好和你哥子说。你们不是一个妈生,总是一个爹养。家里姊妹不多,好歹一根藤上下来的,多少总要顾念一点骨rou亲qg。&rdo;

那姑娘听了放声大哭,&ldo;阿玛您走得早,这回叫我和我娘怎么办……进府人家不认,在外又受人欺负,还不如跟着您一块儿去踏实。&rdo;

这儿正长嚎,小公爷外头进来,顺带便的踹了菱花门一脚,&ldo;别哭丧了,凭你们是谁,在灵堂里闹就是不应该。有话厢房里说去,不过咱们有言在先,要真是一家子,我绝不亏待你们。但若是存心上门来讹人,那就别怪爷下死手,拆了你们骨头喂狗!&rdo;说着一阵风似的旋了出去。

角儿都走了,戏也看不成了,昆家亲戚该守夜的继续守夜。素以和长满寿转到了丧棚底下,她还是纳闷,低声问长满寿,&ldo;谙达您看,有谱没有?&rdo;

长满寿嘬嘬牙花,&ldo;估摸着确实是外宅,要不没那么大的胆子,敢上皇后娘家闹来。&rdo;

素以叹了口气,&ldo;我还挺敬重老公爷的,一辈子一房媳妇守到死,没曾想……&rdo;

&ldo;男人嘛,没点花花肠子,那都不叫男人。&rdo;长满寿一天男人没做过,对男人的奏xg还是很了解的。摸摸油光锃亮的脸,仰脖子看天上的月,&ldo;你说一年到头天天瞧着一张脸腻不腻?家里婆娘啰嗦,外头又遇上了掏心挖肺的红颜知己,我估摸没几个男人扛得住。上三等的祁人家儿子也金贵,尤其是正房太太生的,那更是娇养。十二三岁家里就送通房进屋子,对女人一条道走到黑的真没几个。昆公爷就是建私宅养小也没什么,比起那些十几房姨太太的朝廷大员来,好了不是一星半点。&rdo;

素以有些怅惘,&ldo;那这世上就没有实心实意过日子的么?&rdo;

长满寿眼珠子一转,&ldo;有啊,您知道畅chun园那二位吗?不就跟散仙儿似的!和您说个事儿,您一定没听过。其实宇文氏出qg种,当初跟着圣祖爷开国的南苑人都知道。敦敬皇贵妃您有耳闻吗?那时候薨了,圣祖爷不吃不喝的,到最后拖垮了身子就那么去了。如今的太上皇老爷子,十几年前和皇太后怎么个轰轰烈烈啊,你没进宫是没看见。&rdo;他一拍大腿,&ldo;哎呀,我们这些奴才都打心眼里的替他们难受。后来老爷子想明白了,连皇帝都不做了,带着皇太后隐居畅chun园去了……我是说,你猜猜当今万岁爷是怎样的?万一遇上了喜欢的,会不会像太上皇那么一根筋?&rdo;

长满寿的笑容说不出的诡异,素以看得心里直打颤,&ldo;那我不能知道,宫里主子多,总有个把圣眷隆重的。&rdo;

&ldo;还真没有。&rdo;他说,晃了晃脑袋,&ldo;万岁爷房事上不兜搭,一个月里除了皇后那儿幸两回,剩下翻牌子也就七八趟吧!后宫小主儿轮着来,就跟放振那样,充了后宫,见者有份。各人份例都一样,这就说明万岁爷一视同仁呗。既一视同仁,哪来的圣眷隆重?&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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