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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伯顿的神志不久即得到部分恢复，但他从此拒绝离开基地执行任务，甚至不敢走近窗前俯视大海。两天后，他突然要求笔录一份飞行报告，称他有重大发现需要报告。然而，探险队的专家委员会经过研究后认为，他的报告不过是一个因有害大气中毒而神经错乱的疯子的胡言乱语，他的所谓&ldo;重大发现&rdo;更是妄言臆想，不足为信，仅能作为伯顿先生个人精神病史的一份参考资料，决非探险队的考察成果：关于此报告的具体内容，《补编》没有收录。

《补编》的内容就这些。我倒觉得，伯顿的那份陈述报告也许能在一定程度上提供驶揭开谜底的钥匙。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怪事，能产生如此骇人的后果，让一位久经沙场的老资格太空飞行员一下成了疯子？我将屋里的书又翻检了一遍，继续查找《文献拾零》。没有找到。我累了，决定第二天再找，于是离开了房间。

走过楼梯时，发现地上留下楼梯斑驳的影子。抬头一看，萨托雷斯房间的灯亮着，他还在工作。我决定上去拜访他。

上层舱面上，天花板较低矮，但走廊宽敞。尽管空调开着，风吹纸带翻飞，但比下面要热些。实验室的主体部分南不透明的厚玻璃板围成，门后挂着厚厚的门帘，光亮从门楣上的小窗透出来。我握住门把手往下按，不出所料，门从里面上了锁。屋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嚯嚯声，有如煤气喷嘴发出的声音。再敲敲门，没人应，我于是大喊道：&ldo;萨托雷斯！萨托雷斯博士！我是新来的凯文。我必须见你，有要紧事。请让我进来！&rdo;

没有回答，只传来一阵翻书的沙沙声。

&ldo;我是凯文，你一定听说过。我搭乘普罗米修斯号来，几个小时前到的。&rdo;

我嘴贴近门缝，大声叫喊着：&ldo;萨托雷斯博士，我只有一个人，请把门打开！&rdo;

依旧不回答。只有沙沙翻书声，还有金属器皿碰着盘子的叮当声，接着‐‐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传来一连串细碎短促的脚步声，如一双极精巧的小脚踩踏在鼓面上，又如几个灵敏的手指在空盒盖上快速敲打节拍。

&ldo;萨托雷斯博士！你究竟开不开了？&rdo;

没有回音。只有急速跑动的细碎脚步声，同时，还伴随着一个男人踮着脚尖走路的声音。这就怪了，要是那男人不停走动，他又如何能同时模拟出孩子的脚步声呢？

我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吼起来：&ldo;萨托雷斯博上！我飞越太空16个月，来到这里，不是来跟你玩的。我数到十，要是再不让我进去，我就踢门了！&rdo;

事实上，这门能否踢得开，我也拿不准。再说，我的火焰喷枪威力也十分有限。然而，我决心已定，无论采取什么手段，也要对他造成威胁，逼他就范，哪怕采用爆破手段也在所不惜。反正军火舱里有的是炸药。这里的游戏规则是疯狂的，一切都对我不利，我可不能退缩。

这时，里面传来打斗声‐‐或许不是，只是在乱扔什么东西？厚玻璃门后的门帘一下子拉开了，一个长长的人影印在门上。

一个嘶哑的声音高叫起来：&ldo;我就开门，可你得保证，不进来！&rdo;

&ldo;不让进，开门干什么？&rdo;

&ldo;我出来。&rdo;

&ldo;好吧，我保证。&rdo;

影子一闪。门帘又拉上了。里面传来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听不太清楚。接着，又是一阵吱吱嘎嘎声，好像在拉动桌子。终于，咔嚓一声。门开了一道小小的缝，萨托雷斯从里面挤了出来。

他背靠门站着。只见他个头高大，瘦骨嶙峋，身上穿着白色针织衫，脖子系着黑色长围巾，手臂上还搭着一件工作服，有多处被化学试剂灼烧过的痕迹。他的脑袋扁得出奇，歪在一边。眼睛和半张脸已被一副大墨镜遮去，下巴老长，嘴唇发青，两耳宽大，也泛着青色。一副系着带子的红色防辐射手套还挂在手腕上。

我们彼此怒视着对方，厌恶之情毫不掩饰地写在各自的脸上。他头发蓬乱不堪，简直不成样子（显然是自己乱剪一气的结果），和胡子一样都灰白灰白的。额头下部的皮肤同斯诺一样呈黑褐色，人阳灼伤的；上部却惨白一片，一定戴了什么帽子，没被太阳晒着。

&ldo;要说什么？快说！&rdo;萨托雷斯说。

他立在那儿，背紧靠着门，神色紧张，心思全在屋里，生怕里面出什么事，丝毫不在意我要说什么。

一时间，我也有些慌乱，不知说什么好。

&ldo;我叫凯文。&rdo;我说，&ldo;你一定听说了。我是，以前是，吉布伦的同事。&rdo;

他那瘦削的脸绷得紧紧的，没有一丝表情，让人不觉想起堂&iddot;吉诃德来。那副木然的面孔，竞让我一时语塞。

&ldo;我听说，吉布伦死了……&rdo;说到这里，真不知往下该怎么说了。

&ldo;说吧，说吧，我听着呢。&rdo;他不耐烦地催促道。

&ldo;他是自杀的吗？谁发现的尸体，你，还是斯诺？&rdo;

&ldo;为什么来问我？怎么不去问斯诺？他会告诉你的。&rdo;

&ldo;我要听听你的说法。&rdo;

&ldo;你不是学心理学的吗，凯文博士？&rdo;

&ldo;是的，那又怎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