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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第1页)

因此,耿绩之仍是我行我素,只想把在近处的周佛海,在远处的吴铁城、俞鸿钧的关系搞好。其余的事都不必太关心。

就在这时候,缪斌将有日本之行,耿绩之为他设宴饯行。事先打电话问他:&rdo;我想邀一位陪客;不过,不知道你的意思怎么样,是不是相见见她?&rdo;  &rdo;谁?&rdo;  &rdo;新老板。&rdo;

缪斌当是&rdo;辛老板&rdo;;想了半天说:&rdo;我没有一个姓辛,做生意的朋友啊!&rdo;

&ldo;不是男的,是女的。&rdo;

缪斌恍然大悟,梨园行称伶人为&rdo;老板&rdo;;耿绩之说的是&ldo;新老板&rdo;‐‐新艳秋。

&ldo;她几时来的?&rdo;

&ldo;来了有天了。很想跟你见个面;又怕你不愿意见她。所以我想趁这个机会邀她作陪;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rdo;

&ldo;没有什么不愿意。不过,我倒不知你跟她很熟。&rdo;

&ldo;我认识她比你早。不过,我没有做过她的入幕之宾。&rdo;耿绩之说:&rdo;你别忘了,我是曾仲鸣极熟的朋友。&rdo;

耿绩之与新艳秋熟识,是由于曾仲鸣的关系;曾仲鸣与耿绩之一样,从小就在法国读书,前后十几年,他们的交情由于同视法国为第二故乡的缘故,有一种无可言喻的亲切,是不难理解的事。

但是,新艳秋与曾仲鸣的特殊关系,却完全出于偶然。这要从北伐成功说起。

北伐成功,继以东北易帜;全国终于复告统一。但从袁世凯窃国以来,十几年之间,内传的说法是,中央是在&rdo;削藩&rdo;。因此酝酿而成为一次&rdo;新三藩之乱&rdo;的&rdo;中原大战&rdo;。

这时是民国19年初夏,在香港的汪精卫,由于陈璧君的朝夕絮聒,领袖欲发作了,与心腹曾仲鸣、陈公博商定了一个在北方组府的计划;初步是联合阎、冯、李发表&rdo;共同宣言&rdo;。由陈公博携着宣言草稿到太原去接头,由阎锡山主持政治;汪精卫主持党务;冯玉祥、李宗仁主持军事。

所以至此,乃因内战稍戢后,好不容易打倒北洋军阀,重新建立民国,但伴随而来的大问题是,民穷财尽的中央政府,如何养得起4个集团军?因此,大局一定,立即召开编遣会议,计划裁军。这本来是民国17年7月6日,蒋、冯、阎、李四总司令在北平市西山碧云寺,祭告国父时,所一致同意的办法,取消各集团军司令;将来军队以师为单位,留国防军50至60个师;另编宪兵26万人。但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一回防区以后,异议纷起,致有这一协议之产生。

阎锡山对于这样安排,深表满意;于是汪精卫起草了一份《北方党务问题宣言》,主张另开&rdo;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rdo;;阎锡山桴鼓相应,派桂系的叶琪到香港,迎汪精卫北上,解决党务问题。到了7月13日,由汪、阎、冯等人发起的&rdo;扩大会议&rdo;出现,并发表《总宣言》。接着,汪精卫带着曾仲鸣,由海道抵塘沽,转赴北平,参与&rdo;扩大会议&rdo;。招待记者,发表通电,花样马上就多了。  &rdo;扩大会议&rdo;一直开到9月1日,通电公布《国民政府组织大纲》推定7名&rdo;国府委员&rdo;为止。在这一个多月中,曾仲鸣由于是汪精卫第一号心腹的缘故,成了新贵中最令人瞩目的要人;每天有七八个饭局,而且大多为他所特设。北平的大宴会,还不脱同光以来的遗风,有宴必有戏;&rdo;扩大会议&rdo;遍召名伶,排夕堂会。平时崛起一个坤伶,正就是新艳秋;曾仲鸣一见惊为天人,于是当天夜里便有人撮合,带他造访香闺。

这新艳秋是从清朝嘉庆,道光年间&rdo;乱弹&rdo;兴起,取昆腔而代之以来,梨园行中最奇特的人物。从她的艺名,一望而知是程派青衣;程砚秋的&rdo;游丝腔&rdo;学得唯妙唯肖,自不在话下;程砚秋的私房戏应有尽有,也还不足为奇;最奇的是,程砚秋的&rdo;秋声社&rdo;的班底,包括当家老生郭仲衡,小生王又荃、老旦文亮臣,都在新艳秋的裙角拂拭之下。

照此情形看来,谁都会以为新艳秋是程砚秋承香烟的嫡传高弟,为使爱徒成名,不惜以班底相助。其实恰好相反,新艳秋既未拜过程砚秋的门;程砚秋亦从不承认有此弟子。提起新艳秋来,程砚秋简直是欲哭无泪;原来程砚秋的班底,都是新艳秋的一个姐姐,唱梆子青衣的&rdo;珍珠钻&rdo;,和一个替她提琴而心计特工的哥哥,以及一帮&rdo;捧角家&rdo;,用各种挑拨离间的手段,挖了过来的。

程砚秋为新艳秋整得惨兮兮的致命伤是,他的琴师亦为新艳秋所罗致。&rdo;京朝派&rdo;的琴师中,有两个人派头奇大,一个是杨宝森的胞兄杨宝忠,抱着胡琴上场便有人叫好,他也就笑容满面地连连打躬作揖;再有个就是程砚秋的琴师穆铁芬,他是余叔岩所办的春阳起房的名片,下了海,还不脱玩平时那种讲究一个&rdo;帅&rdo;字的派头,剃了个小平头,蓄着小胡子,永远修剪得整整齐齐,衣着华丽异常,常是宝蓝华丝葛的袍子,团花缎子琵琶襟的坎肩、珊瑚钮扣、翡翠坠子的金表链。上场卷袖,露出雪白一大截纺绸小褂袖头;架起二郎腿,用一大块纺绸垫着,拿起胡琴调弦,不过三两声即已妥当;然后将胡琴横置在腿上,取出带打火机的金烟盒,悠然抽烟。等程砚秋将上场,打鼓佬开始打&rdo;倒板头&rdo;,才慢条斯理地熄了烟,扶起胡琴,恰好倒板头打完,琴声一响,满场肃静无哗。那股派头,真是&rdo;够瞧老半天的&rdo;。

因为如此,穆铁芬有个外号叫&rdo;处长&rdo;。程砚秋的新腔,转弯抹角;何处应该使劲,何处可以取巧,何处必须换气,以及何处一定有&rdo;采&rdo;,奥妙都在穆&rdo;处长&rdo;那把胡琴之中;所以新艳秋自从得穆为佐,真所谓&rdo;如虎添翼&rdo;,立于不败之地了。

当然,唱旦脚的,尤其是唱旦脚的坤伶,要大红大紫,必得色艺双全;新艳秋虽不如当年的刘喜奎那样,有颠倒众生的魔力,但亦足当美人之称;在剪水双瞳中所透出来的一股清逸之气,更为风尘女子所仅见。曾仲鸣久居法国,审美标准很高;他从任何角度看,都觉得新艳秋是一件有灵魂的艺术品。

不久,曾仲鸣做了&rdo;入幕之宾&rdo;;据说新艳秋灭烛留髡,也还是头一回。恰如《三堂会审》中《蓝袍》所道:&rdo;一十六岁,开得怀了。&rdo;

不知是曾仲鸣报答红粉,还是新艳秋舍身相报;总之,曾仲鸣点了一出戏,对于提高新艳秋的声价,大有关系。他点的一出戏是《霸王别姬》;新艳秋初出道时,艺名&rdo;玉兰芳&rdo;,原由梅派入手,不但有&rdo;别姬&rdo;这出戏,而且经梅兰芳的琴师徐兰沅指点过。平时新艳秋已经成名,公认为是标准的程派青衣;不意居然会动梅兰芳的&rdo;打泡戏&rdo;之中的别姬;这在&rdo;噱头&rdo;上已足以号召。而更轰动九城的是,曾仲鸣指定杨小楼唱楚霸王;不知哪个大有力的&rdo;提调&rdo;,居然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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